05
警察来得很快。
毕竟赵春花在电话里喊得像是发生了特大凶杀案。
两个民警一进门，也被这场面震住了。
「怎么回事？谁报的警？这拆迁呢？」
年纪稍长的民警皱着眉问。
赵春花像是见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抱住民警的大腿就开始哭嚎。
「警察同志啊！你们可得给我做主啊！这帮土匪！强盗！跑到我家里来打砸抢啊！我的家都被他们毁了啊！」
她鼻涕一把泪一把，指着我和彪子他们。
「就是他！这个租房的穷鬼！退租不想给赔偿，就带人来砸我的房子！这是入室抢劫啊！得判刑！得枪毙！」
民警把她拉起来，看向我。
「是你砸的？」
我淡定地点点头，掏出身份证和那叠早就准备好的证据。
「警察同志，是我让人拆的。但我拆的是我自己的东西。」
我把地板的发票、装修合同、还有我和赵春花的租赁合同一一摊开。
「这是我三年前租房时的照片，这是昨天的照片。」
「这房子里除了墙体和窗户是她的，剩下凡是能看得见摸得着的硬装软装，都是我自费弄的。」
「根据合同条款，退租时需恢复原状。房东昨天也明确表示，让我把装修带走。」
我说着，再次播放了那段录音。
赵春花那句刻薄的「有本事你带走」在狭窄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民警听完，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废墟，又看了一眼撒泼的赵春花。
「这位女士，既然是你让人家带走的，人家现在拆自己的东西，好像也没什么毛病吧？」
赵春花急了，「那我说的带走是让他完完整整地带走！不是砸碎了！」
彪子在旁边插了一句嘴：「大姐，这复合地板打胶铺的，拆下来肯定就废了。还有这吊顶，那是石膏板，一碰就碎，你让我怎么完完整整带走？神仙也办不到啊。」
民警也是个明白人，大概看出了这就是个经济纠纷。
「行了行了，别嚎了。既然合同写了恢复原状，东西又是人家花钱买的，人家有处置权。」
「只要没动你的承重墙，没把你原来的窗户门框给砸了，这事儿我们警方管不着。这是民事纠纷，你们自己协商，协商不成去法院起诉。」
赵春花一听警察不管，彻底慌了。
她以为警察来了能把我们抓走，能让我赔钱。
结果现在成了她理亏。
「不是……警察同志，那他制造噪音扰民总行了吧？他弄得到处都是灰！」
民警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上午九点半，工作日正常装修时间。至于灰尘……人家是在室内作业。」
说完，民警警告了彪子几句别动手打人，就准备收队。
临走前，那个小刘租客一把拦住了警察。
「警察叔叔！还有我！她诈骗我定金！收了我一万块钱，说租给我精装房，结果这房子现在这样了，她不退钱！」
这下性质变了。
涉及诈骗或者合同欺诈，警察不得不停下脚步。
「怎么回事？」
小刘把转账记录和聊天记录拿出来。
「她昨天骗我说上个租户走了，家具全送，拎包入住。我才交了一万定金。现在这房子根本没法住，我要退钱，她不给！」
警察看向赵春花，「这钱是你收的？」
赵春花支支吾吾，「那……那是定金，定金不能退……」
「前提是你得能提供符合约定的标的物。」警察严肃地说，「现在这房子明显不符合居住条件，赶紧把钱退给人家，不然跟我们回所里做笔录。」
赵春花看着那一屋子的警察和壮汉，再看看那一地原本属于她现在却变成了垃圾的「财富」。
她终于意识到，今天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在手机上操作了半天，极其不情愿地把一万块钱转回给了小刘。
小刘收到钱，拉着女朋友像逃离瘟疫一样跑了。
临走还没忘冲我竖了个大拇指。
「哥，你牛逼。」
现在，屋里又只剩下我们三方了。
赵春花瘫坐在地上，看着那被砸得稀烂的定制橱柜，心疼得直抽抽。
那橱柜我花了一万二，她之前可是打算在这个基础上每个月多涨五百块房租的。
「赵姐，还要继续吗？」
我踢开脚边的一块踢脚线。
「还有卫生间没拆呢。那个浴霸、花洒、还有我新换的马桶，都是名牌。」
「您要是现在把那五千押金退给我，我也许还能给您留个马桶用用。」
这是我给她最后的机会。
赵春花猛地抬头，眼神怨毒。
「退钱？你做梦！」
「你把我家搞成这样，还想拿押金？我告诉你陈宇，这事没完！」
「你有本事就把这楼给拆了！我倒要看看你最后怎么收场！」
她咬牙切齿，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行。」
我点点头，对彪子挥挥手。
「既然赵姐这么硬气，那咱们就别客气了。」
「彪子，卫生间那个防水层是我做的吧？把瓷砖敲了，防水层也给我铲了。」
「当初怎么刷上去的，今天就怎么给我刮下来。」
「哪怕是一粒沙子，只要是我花钱买的，都不能便宜了她！」
彪子嘿嘿一笑，提着电镐就进了卫生间。
「得嘞！瞧好吧您呐！保证让它漏得底裤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