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响。
高脚杯砸碎在程青头上。
细小的玻璃碎片扎入男人血肉,当即在他前额留下几道刮痕。如果说泼酒那会儿周围还有点窸窣议论声,那么此刻坐席内就是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闭紧了嘴巴,谁都不敢说半个字。
同样惊诧的还有陆承。
他完全没料到韩湛会动手,在晚宴大厅,当着这么多人面,直接把高脚杯砸在程青头上,怎么说程家也是八大家族之一,京圈有头有脸的家族,不给程青面子,也得给程氏面子啊!
陆承起身绕过中间的英式酒桌,快步走到韩湛身旁拉住了好友的手臂,像是知道他要做和事佬,韩少爷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冷眸斜了他一眼,便让陆承闭了嘴。
再次看向还在流血的程青,韩湛笑着,似乎还与平日里随和幽默的样子没区别。他迈开步子往前走近,摘下腕表扔在程青脚下。
“医药费,不捡?”韩湛挑眉。
怎么说也是程家的少爷,有着高高在上的尊严。程青犹豫了数秒钟,还是弯下腰伸出手把腕表捡了起来。在他低垂的视线里,看见了韩湛锃亮的黑皮鞋和笔直的裤腿,而后又听到韩某人的声音:“什么垃圾,也配对我的人指手画脚。”
席间鸦雀无声。
低沉到极点的气压,能让人听见程青脸上的酒渍滴落在瓷砖地板上的声音。
陆承扫了眼走远的韩湛,余惊未定的他上前拾起单人沙发上韩湛的西装外套,走时又拍了拍程青的肩膀,劝道:“阿湛他就是这个脾气,你别放在心上,不要因为今晚这点小事破坏了韩程两家在生意场上建立的多年合作关系。我们先走了,失陪,你们继续玩哈。”
陆承说完便匆忙离开。
消失在嘈杂纷扰的晚宴大厅。
待韩湛的背影完全消失,座椅上的所有人才稍稍放下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有人起身走上前扶了程青一把,目光落到男人手里那只腕表上,疑惑道:“程少,您还真收着韩湛的表了?”
韩某把腕表扔地上。
让对方去捡。
这摆明了就是在侮辱程青,跟打发叫花子有什么区别?他们这群京圈的公子哥,含着金汤匙出生,各个自命不凡,走到哪都备受尊重,谁敢这样踩着他们的脊梁骨打压?
程青剜了眼说话的人:“我敢不收?”
但凡换个人,他程青都不会低眉折腰地道歉,即便是如今商圈里名震一时的韩家大少爷韩征来了,他都不可能蹲下身去捡这块表。
韩湛不同。
这厮不要命。
若说旁人会顾念着家族的情份,长辈的面子,说客套话行规矩事,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的时候就放过,那韩湛只会揪着不放,势必要出了那口气才肯翻过那一页。
他哥韩征是形象气质兼备的儒雅商人。
韩湛就是个悍匪。
不怕得罪人,也不怕被驱逐出韩家,秉持着‘烂命一条就是干’的原则混迹到现在,再嚣张跋扈的人到了韩湛面前,也得客客气气地赔着笑脸弯腰喊句:“韩少。”
谁敢触他霉头?
不想活了?
程青被扶到沙发上,抹了把额头上的血渍,也是认了。怪他自己口无遮拦,陆承几番提醒都没注意到,还不断在韩湛的雷区蹦跳。多亏了在晚宴这个人多的场合,若是换个地方,他都不敢想他是否能四肢健全地回到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