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斯文败类天花板
化妆间里很安静，只有剪刀开合的“咔嚓”声。
造型师是个入行十年的老师傅，给无数大腕做过头发。
此刻，他手里的剪刀却有点不听使唤，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
镜子里的男人闭着眼，一言不发。
十分钟前，这男人刚进门时，穿着花衬衫，走路带风，看谁都像是在看欠债的。
那股子刚演完高启强还没散净的匪气，把门口的保安吓得差点敬礼。
“短点。”沈枫突然开口。
造型师手一抖，差点剪到耳朵，连忙赔笑：“好……好的，沈老师。还要再短吗？再短就有点像刚进去的……”
“要的就是那种感觉。”沈枫睁开眼。
镜子里，那双原本阴鸷的眸子，此刻却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半小时后。
沈枫站起身。
原本的社会气荡然无存。
他换上了一套量身定做的警服，肩章笔挺，皮带勒出精瘦的腰身。
头发向后梳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几缕碎发垂在眉骨上方。
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领带。
那个动作很慢，手指修长有力，指节分明。
如果不看那双眼睛，这就是一个英俊挺拔的警界精英。
但如果盯着他的眼睛看超过三秒，就会发现不对劲。
那双眼睛太深了，像是藏着无数不可告人的秘密。
明明身处光明，眼底却是一片漆黑。
系统面板在他眼前跳动。
【角色模版加载完成：刘建明（入魔版）。】
【外形修正：斯文败类气质+100%。】
【技能生效：微表情控制大师（进阶）。】
沈枫推开化妆间的门。
门外，原本嘈杂的走廊瞬间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路过的工作人员愣住了，手里的道具箱停在半空。
几个正在补妆的小群演忘了闭嘴，呆呆地看着从身边走过的男人。
不是因为帅。
而是因为那种诡异的割裂感。
明明穿得一身正气，可当他走过时，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后背发凉。
就像是一头披着警犬皮的狼，优雅地踱步在羊群里。
“这……这是沈枫？”
角落里，陈队正捧着保温杯喝茶，一口水差点呛进气管。
他放下杯子，眼神发直：“这小子……有点邪门啊。刚才还是个卖鱼的悍匪，现在这气质，比我们局里的政委还像政委。但这眼神不对，太净了，净得像是在掩饰什么。”
旁边的小警察小声嘀咕：“陈队，我怎么觉得他这身警服像是偷来的……”
陈队瞪了他一眼：“别瞎说。不过……确实得查查，这心理素质，不做卧底可惜了。”
摄影棚内。
刘伟强导演正坐在监视器后，眉头紧锁。
鹿鸣还没走。
他虽然试镜刘建明失败，但资方硬塞他在剧里演个年轻警员，说是要“学习前辈演技”。
此刻，他正穿着警服，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手里拿着小风扇，一脸的不耐烦。
“导演，沈枫行不行啊？”鹿鸣阴阳怪气，“刘建明可是内敛型角色，让他这种演惯了流氓的人来演，别到时候把警局演成堂口，开口就是‘把头低下’。”
周围几个鹿鸣的粉丝助理跟着捂嘴笑。
刘导没理他，目光死死盯着入口。
脚步声响起。
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沉稳，有节奏。
沈枫走了进来。
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刻意的耍帅。他只是走到场地中央，站定。
那一瞬间，刘导的瞳孔猛地收缩。
站在那里的，不再是那个嚣张跋扈的高启强。
而是一个长期生活在巨大压力下，必须时刻戴着面具做人的刘建明。
沈枫没说话，只是淡淡地扫视了一圈现场。
目光经过鹿鸣时，没有任何停留，仿佛那只是一团空气。
鹿鸣原本准备好的嘲讽卡在喉咙里，脸涨得通红。这种无视，比骂他一顿还要难受。
“导演，哪一场？”沈枫问。
声音清冷，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
刘导回过神，指了指旁边搭建的一条漆黑走廊：“不用台词。就一场戏，刘建明在警局加班到深夜，准备回家。他在黑暗中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办公室。”
这一场戏，剧本上只有一句话：他看着光明，身在黑暗。
很难。
没有台词辅助，全靠眼神和微表情。
鹿鸣嗤笑一声：“装神弄鬼。不就是走个路回个头吗？我上我也行。”
沈枫没理会杂音。
他走到走廊深处。
灯光师关掉了大灯，只留下一束昏黄的顶光，打在走廊尽头。
“Action！”
沈枫动了。
他背对着镜头，一步步向黑暗中走去。
他的背挺得很直，警服一丝不苟。
但在他迈步的瞬间，肩膀微不可察地塌陷了一毫米。
仅仅是这一毫米，就演出了那种名为“疲惫”的重量。
那是背负着谎言生活了十年的人，才有的疲惫。
走到光暗交界处。
沈枫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立刻回头。
他的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枪套，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皮革，停顿了半秒，又触电般收回。
监视器后，陈队猛地站了起来。
“这动作……”陈队声音低沉，“这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他在确认枪还在不在，或者说，他在确认自己‘警察’的身份还在不在。”
紧接着，沈枫回头了。
那一刻，现场所有人头皮发麻。
因为逆光，他的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另半张脸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
亮着的那半张脸，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温和、自信、正义凛然的微笑。
那是给同事看的，给上司看的，给这个世界看的“刘长官”。
而藏在阴影里的那只眼睛。
冰冷。
空洞。
甚至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贪婪和恐惧。
他在看什么？
他在看那个并不存在的“好人”身份，像是在看一个永远无法触及的梦。
那种挣扎，那种想要爬出却被无数鬼手拉扯的绝望，在这个回眸中，被剖析得淋漓尽致。
鹿鸣手里的风扇掉在了地上。
他看不懂什么微表情，但他感觉得到。
那个眼神扫过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像是个没穿衣服的小丑，所有的伪装都被看穿了。
沈枫保持着那个姿势三秒。
然后，他眨了眨眼。
所有的情绪瞬间收敛，藏得净净。
他又变回了那个无可挑剔的警界精英，转身，大步走进黑暗。
“卡——！！！”
刘导这一声喊得有些颤抖。
现场足足安静了五秒钟。
随后，掌声雷动。
不是那种礼节性的鼓掌，而是发自内心的震撼。
灯光师擦了擦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小声对旁边说：“妈呀，刚才那个眼神……我怎么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掏枪把我们都灭口了？”
“这就是刘建明啊！”刘导激动得从椅子上跳下来，冲过去握住沈枫的手，“太对了！就是这个味儿！那种‘我想做好人，但老天不给我机会’的感觉，绝了！”
沈枫微微一笑，礼貌地抽回手：“导演过奖了，我只是个演员。”
他又恢复了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虽然穿着警服，但眼神里那种“别惹我”的劲儿又回来了。
陈队走过来，面色复杂地看着沈枫。
“小沈啊。”
“陈队。”沈枫立正。
“你实话告诉我。”陈队压低声音，指了指沈枫的口，“你这心里，是不是真藏着事儿？刚才那个眼神，没个十年卧底经验演不出来。我们局里的心理专家都在看直播回放，说你这属于典型的人格分裂前兆。”
沈枫无奈：“陈队，我那是入戏。我可是守法公民，连红灯都没闯过。”
“最好是。”陈队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满是怀疑，“反正我们专案组最近也没事，就在剧组驻扎了。你好好演，别让我们加班。”
沈枫：“……”
我是来演戏的，不是来投案自首的。
另一边，鹿鸣脸色惨白地坐在椅子上。
刚才沈枫那个回眸，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
什么叫演技？
不需要歇斯底里，不需要面目狰狞。
就在那光影交错的一瞬间，沈枫告诉了他，什么叫云泥之别。
“鹿老师。”
沈枫换好衣服出来，路过鹿鸣身边时，停下了脚步。
他手里拿着那顶警帽，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警服挺合身。”沈枫语气平淡，听不出嘲讽，却更让人难受，“但有些东西，不是穿在身上就能有的。”
“你……”鹿鸣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本没有底气。
沈枫没再看他，将警帽端正地戴在头上，压低帽檐。
“以后在剧组，多看，少说话。”
说完，他转身离去。
背影挺拔，步履生风。
只留下鹿鸣一人，在周围工作人员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当晚，《无间道》官博放出了一张定妆照。
照片里，沈枫身穿警服，站在天台边缘，半个身子探出栏杆，脚下是万丈深渊。
配文只有一句台词：
【给我一个机会，我想做个好人。】
微博瞬间炸了。
评论区第一条依旧是熟悉的画风：
【@平安京海：收到。已安排警力全天候监控。这眼神不像想做好人，像是在找狙击点。建议严查，他是不是想把警局端了？】
网友紧随其后：
“！这西装暴徒穿上警服更带感了！”
“斯文败类天花板！这禁欲感绝了！”
“鹿鸣粉丝出来走两步？这就是你们说的土匪气质？这特么叫高级黑！”
“沈枫：我穿警服是为了方便作案，你们懂什么？”
“只要沈枫不笑，我就觉得他是好警察；他一笑，我就觉得他在想要埋几个人。”
刘菲菲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热搜，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照片里的沈枫，陌生得让她害怕，却又耀眼得让她移不开视线。
那种禁欲又危险的气质，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关掉手机，看着窗外的夜色，“后悔”的情绪，像野草一样疯长。勒得她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