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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陆氏集团年会的请柬,在距离宴会还有半个月的时候,被送到了林晚手中。烫金的黑色卡片,设计简约而奢华,上面清晰地印着“诚邀林晚女士偕同陆靳言先生出席”的字样。没有多余的头衔,却比任何头衔都更具分量。

随请柬一同送来的,还有三套高定礼服和配套珠宝的照片,由陈默亲自呈上,供她“选择”。照片上的礼服美轮美奂,珠宝璀璨夺目,每一套都价值不菲,足以让任何女人心动。但林晚看着,只觉得那是三套不同款式的华丽枷锁。

她没有选择的意愿,也没有选择的权力。最终,由陈默“转达陆总的意思”,选定了一套香槟金色的曳地长裙,搭配同色系的钻石首饰——颈链、耳环、手链,一应俱全,比她现在每日被迫佩戴的这条项链更加繁复夺目。

“陆总希望林小姐以最佳状态出席。”陈默离开前,公式化地补充了一句。

最佳状态?林晚看着镜中自己苍白消瘦的脸和眼底挥之不去的青黑,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或许,陆靳言要的,本来就不是什么“最佳状态”,而是一个绝对服从、可供展示的“符号”。

接下来的日子,别墅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而紧绷。赵阿姨开始更加精心地准备饮食,试图将林晚养出些气色。徐伯则安排了一位据说是顶级沙龙出身的造型师,定期上门为她做皮肤护理和发型设计。一切都在为那场盛大的“演出”做准备。

林晚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被动地接受着这一切安排。她不再反抗,也不再流露出过多的情绪,只是日复一日地沉默着,配合着。只有在面对林佑时,她眼中才会有一丝真实的柔和与竭力掩饰的担忧。

年会前一天,造型师为她做了全套的护理。晚上,陆靳言回来了,比平时早些。他走进卧室时,林晚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那个被精心修饰过、却依旧难掩憔悴和空洞的自己。

陆靳言走到她身后,双手撑在梳妆台边缘,将她圈在双臂之间,目光在镜中与她对视。

“准备好了?”他问,声音听不出喜怒。

林晚垂下眼睫,避开他的视线,轻轻“嗯”了一声。

陆靳言伸出手,指尖抚上她颈间那条日常佩戴的钻石项链的搭扣,轻轻解开,取下。冰凉的金属离开皮肤,带起一丝微弱的凉意。然后,他拿起旁边丝绒盒子里那条为年会准备、更加奢华繁复的钻石颈链,仔细地,为她戴上。

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生硬,但很专注。冰凉的钻石和金属贴上皮肤,沉甸甸的,带着他指尖的温度(或许只是错觉)。林晚的身体僵硬着,屏住呼吸,直到他扣好搭扣。

“明天,跟着我,少说话,微笑就可以。”他在她耳边低声嘱咐,气息拂过她的耳廓,“记住你的身份。”

身份。合约女友,陆靳言的附属品,林佑的母亲(之一),一个需要被展示的华丽摆设。

林晚再次“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陆靳言似乎对她的顺从感到满意,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去了浴室。

这一夜,他依旧将她锁在怀里,但林晚能感觉到,他并没有睡得很沉。或许,对于明天的场合,连他也需要维持某种高度集中的状态。

第二天傍晚,林晚穿上了那套香槟金色的礼服。礼服剪裁完美,勾勒出她依旧纤细却过分单薄的腰身,露出的肩膀和锁骨白皙得近乎透明。造型师为她挽起了长发,露出优美的脖颈,那套华丽的钻石首饰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将她苍白的脸映衬得更加缺乏血色,却也奇异地带上了一种易碎而冰冷的美感。

陆靳言看到她时,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他今天穿着一身纯黑色的定制礼服,衬得身姿越发挺拔挺拔,容颜冷峻完美,如同神祇降临,却又带着凡人难以企及的疏离和威严。他向她伸出手臂。

林晚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臂弯里,指尖冰凉。

陈默开车,将他们送往年会所在的七星级酒店。一路上,陆靳言闭目养神,林晚则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霓虹闪烁,车水马龙,繁华喧嚣,却都与她无关。

酒店宴会厅外,早已铺好了长长的红毯,两旁挤满了闻讯而来的媒体记者,闪光灯连成一片耀眼的白昼。陆靳言携林晚下车的那一刻,所有的镜头和目光都聚焦过来,快门声和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

“陆总!看这边!”

“这位就是林晚小姐吗?果然气质非凡!”

“陆总,请问您和林小姐是否好事将近?”

“林小姐,您脖子上的项链是陆总送的吗?价值不菲吧?”

问题一个接一个,带着好奇、探究、恭维,还有不易察觉的审视和算计。林晚脸上维持着得体的、略显疏离的微笑,紧紧挽着陆靳言的手臂,依循着他的步伐,一步步走过红毯。她能感觉到无数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自己身上,从头到脚,每一寸肌肤,每一件配饰,都被细细打量、评估。

陆靳言神色淡漠,对大部分问题不予理会,只在几个重要的财经媒体提问时,简短回应几句,姿态从容,掌控全场。他偶尔会侧头,对林晚低语一句“注意脚下”或者“微笑”,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引。

进入宴会厅,又是另一番景象。巨大的水晶灯下,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本市乃至全国商界的名流巨贾、政要显贵云集于此。陆靳言一出现,立刻成为全场的中心,不断有人上前攀谈、敬酒。

林晚始终跟在他身边半步的距离,扮演着安静得体的女伴角色。她接过别人递来的酒杯,却几乎不喝,只是轻轻沾唇。她回应着那些或真心或假意的恭维和寒暄,用最简短的词语,脸上挂着程式化的微笑。

她能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比红毯上更加复杂。有惊艳,有羡慕,有嫉妒,有好奇,有评估,也有……毫不掩饰的轻蔑和等着看笑话的幸灾乐祸。谁都知道她来历不明,带着一个孩子,却突然成了陆靳言身边公开出现的女伴。在这些人精的圈子里,她的“故事”早已被演绎出无数版本。

“林小姐真是好福气,能得陆总如此青睐。”一位珠光宝气的富商太太笑着对她说,眼神却在她颈间的钻石上流连,语气意味深长。

“陆总眼光一向独到。”另一位看起来精明干练的女企业家接口,目光锐利地扫过林晚,“林小姐气质独特,想必……也有过人之处。”

林晚只是微笑着,不置可否。她早已学会,在这种场合,沉默和微笑是最好的盔甲。

陆靳言游刃有余地周旋于众人之间,偶尔会将她轻轻往前带一步,向某些特别重要的人物介绍:“这位是林晚。”没有更多解释,但那种亲昵和保护(或者说是占有)的姿态,已经说明了一切。

有人识趣地不再多问,只是热情地与她寒暄。也有人,仗着资历或身份,会半开玩笑地追问:“陆总,什么时候能喝到你们的喜酒啊?林小姐这样的人才,可要早点定下来才好。”

每当这时,陆靳言便会淡淡一笑,将话题引开,或者举杯示意,四两拨千斤。林晚的心则会在那一刻微微悬起,又在他从容的应对中,缓缓落下,只余下更深的空洞和疲惫。

她像一件被精心擦拭、戴上了最昂贵珠宝的展品,被放置在这个冰冷而华丽的舞台中央,供所有人观赏、评论、猜测。她的价值,仅仅在于她站在陆靳言身边这个事实。

中途,她去了一趟洗手间。站在宽阔明亮、弥漫着高级香氛的洗手间里,看着镜中那个妆容精致、珠光宝气却眼神麻木的女人,林晚感到一阵强烈的窒息和陌生。她拧开水龙头,用冰凉的水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就在这时,两个补妆的年轻名媛走了进来,看到林晚,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

“看到没?那位就是陆总今天带来的女伴,叫林晚。”

“长得还行,就是太瘦了,没什么精神气儿。听说以前是个普通设计师,还……有个孩子?”

“嘘,小点声!孩子的事儿谁知道真的假的?说不定是母凭子贵呢。不过陆总也是,以前从没见他带女伴出席这种正式场合,这次倒是高调。”

“高调什么呀,你看陆总对她,也就是面子上的客气。真要重视,早就给名分了,还用等到现在?我看啊,也就是玩玩,新鲜感过了就……”

她们的声音不算大,但足够清晰地传进林晚耳中。那些话语像细小的针,扎在她早已麻木的心上,带来细微却清晰的刺痛。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只是继续用纸巾轻轻擦拭着手上的水珠,动作缓慢而稳定。直到那两人补完妆,嬉笑着离开,她才慢慢直起身,再次看向镜中的自己。

眼神依旧空洞,但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寒冷地,凝结了起来。

她整理了一下礼服和首饰,挺直脊背,重新走了出去。脸上,又挂上了那副得体而疏离的微笑。

回到宴会厅,陆靳言正在与几位政府官员模样的人交谈。看到她回来,他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察觉到了她身上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但并未深究,只是伸出手,将她重新带到自己身侧。

年会的重头戏是慈善拍卖。陆靳言再次出手,以高价拍下了一件明代官窑的青花瓷瓶,引得全场掌声。在将支票交给主办方时,主持人笑着问:“陆总这次又是为慈善慷慨解囊,不知道这件珍品,陆总打算如何收藏?”

陆靳言接过话筒,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身侧的林晚身上。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在璀璨灯光下,英俊得令人屏息,却也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魅力。

“这件青花瓷,”他开口,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宴会厅,清晰而沉稳,“我会放在家里。林晚喜欢安静,摆件太俗气,这样的古物,倒能添些雅致。”

他话音落下,全场有瞬间的寂静,随即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掌声和恭维声。

“陆总真是体贴!”

“林小姐好福气啊!”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林晚身上,这一次,除了之前的种种情绪,更多了几分确认和掂量——陆靳言当众,用这种方式,表明了“金屋藏娇”的态度,甚至隐隐暗示了“家”的概念。

林晚站在那里,脸上维持着微笑,手心却一片冰凉。他一句话,将她更紧地绑在了他的战车上,用一件天价的古董,再次为她戴上了一顶虚幻却沉重的“女主人”帽子。

雅致?她看着那件被礼仪小姐小心翼翼捧着的青花瓷瓶,釉色温润,图案精美,确实价值连城,也确实……与她,与那个冰冷华丽的别墅,格格不入。

这不过是他向所有人,也包括向她,展示所有权和掌控力的又一种方式。用最优雅、最无可指摘的方式。

宴会终于在深夜散去。回程的车上,陆靳言似乎因为应酬喝了不少酒,靠在后座闭目养神,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气和雪松冷香。

林晚依旧坐得笔直,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在夜色中流淌,像一条冰冷的星河。

“今天表现得不错。”陆靳言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酒后的微哑。

林晚没有回应。

他睁开眼,侧头看她。车内光线昏暗,她的侧脸在窗外流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苍白而安静,长睫低垂,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他伸出手,指尖碰了碰她耳垂上冰凉的钻石耳环,然后滑到她光裸的肩头。礼服的面料丝滑冰凉,她的肌肤更是冷得没有温度。

“累了?”他问,语气听不出是关心还是别的。

“……有点。”林晚终于开口,声音轻飘飘的。

陆靳言收回了手,重新靠回座椅,没再说话。

车子驶入麓湖半岛,停在别墅前。陈默为他们拉开车门。

林晚下了车,夜风一吹,裸露的肩臂顿时起了一层细小的栗粒。陆靳言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随手披在了她身上。外套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气息,沉甸甸地压下来。

“进去吧。”他说。

林晚拢了拢外套,低着头,跟在他身后,走进了那座灯火通明、却永远缺乏温度的“家”。

今夜,她是全场最引人注目的焦点,是陆靳言身边最得体的装饰,是无数人羡慕或猜测的对象。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站在那冰冷舞台的中央,被华服珠宝包裹,被无数目光审视,被那个男人以各种方式宣告所有权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进行一场漫长而无声的凌迟。

而这场演出,还远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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