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倾城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肖然疯了。
这里是哪?
VIP病房。
躺在床上的是谁?
孟氏集团的千金。
站在旁边的是谁?
京城来的国手李易。
这一屋子的人,哪个不比他肖然有分量?
现在人都要死了,连李易都束手无策,他一个只会煮饭拖地的家庭煮夫,哪来的胆子往上凑?
这不是救人。
这是要把陆家往火坑里推。
要是孟悠悠真死在肖然手里,孟家那滔天的怒火,能把陆家连根拔起。
陆倾城冲上去,死死拽住肖然的胳膊。
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你别胡闹!”
她压低了嗓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懂什么医术?你看过几本医书?别以为昨天瞎猫碰上死耗子止住了血,就真把自己当神医了!”
“连李老都说没办法,你凭什么?”
“跟我走!现在就走!”
陆倾城用了死力气往后拖。
肖然纹丝不动。
脚下像生了根。
掌心里那块墨玉烫得吓人。
视网膜上的金色文字正在疯狂跳动。
【警告:目标失血过多,性命垂危。】
【预计能活2分钟。】
没时间跟这女人废话。
肖然手腕一翻,巧劲一抖。
陆倾城感觉手上一麻,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整个人向后踉跄了两步,撞在墙上。
“你……”
陆倾城又惊又怒。
这男人竟然跟她动手?
“让开。”
肖然没看她,径直走向病床。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回过神来,立刻围成人墙挡在前面。
“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这是医疗重地!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保安!保安呢!”
七嘴八舌。
唾沫横飞。
李易站在一旁,手里捏着那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银针,脸上青红交加。
他没说话。
但这沉默比骂人更难听。
这是在等着看笑话。
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怎么收场。
要是肖然真动了手,这黑锅正好有人背。
肖然看着面前这堵人墙。
“滚。”
一个字。
也没见他怎么用力,只是随意地把手往两边一拨。
哗啦。
几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主任专家,就像是被推土机铲过的土堆,东倒西歪地散开。
甚至有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眼镜都摔飞了。
怎么这么大劲?
所有人心里都冒出这个念头。
这看着瘦瘦弱弱的身板,哪来的一身怪力?
没人挡得住。
肖然站在了病床前。
血腥味冲鼻。
孟悠悠那张小脸已经成了灰白色,胸口那一滩血触目惊心。
李易刚才用的那一套银针还散落在托盘里。
肖然伸手。
抓起一把银针。
也没消毒,也没用酒精灯烧。
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穴位。
手起针落。
刷!
第一针。
正中眉心印堂穴。
这一针扎得极深,针尾还在剧烈颤动。
“住手!你在干什么!”
主治医生从地上爬起来,看见这一幕,魂都吓飞了。
印堂那是死穴!
这么扎下去,活人都能扎死,更别说是个垂危的病人!
滴————
监护仪上的那条直线,突然跳了一下。
然后。
彻底归零。
原本还有一点微弱电信号的心跳,彻底没了。
血压:0。
血氧:0。
呼吸:0。
死了。
这下是真的死透了。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盯着那个归零的屏幕,大脑一片空白。
紧接着。
轰!
炸锅了。
“杀人了!他杀人了!”
“刚才还有一点微弱反应的,这一针下去直接给扎死了!”
“报警!快报警!把他抓起来!”
医生们像是疯了一样指着肖然咆哮。
刚才没救回来那是医疗事故,那是尽力了。
现在被人一针扎死,那是谋杀!
这性质变了。
责任也变了。
只要把锅甩给这小子,医院就能摘干净!
李易在旁边冷笑了一声。
“无知小儿,害人不浅。印堂乃督脉要穴,气血汇聚之地,你这一针断了她的生机,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回。”
盖棺定论。
权威发话了。
孟秀文原本昏死过去,被这一阵嘈杂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那条平直的绿线。
“悠悠啊!!!”
一声惨叫。
撕心裂肺。
孟秀文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扑向病床,想要去抱女儿冰凉的尸体。
“我的心肝啊!你怎么就丢下妈妈走了!”
“都怪我!都怪我没保护好你!”
陆倾城靠在墙上,双腿发软,慢慢滑坐在地毯上。
完了。
这下全完了。
肖然不仅没救活人,还亲手送了孟悠悠最后一程。
众目睽睽。
铁证如山。
孟家绝不会放过他。
作为他名义上的妻子,作为把他带来的“帮凶”,陆家也跑不了。
“肖然……”
陆倾城看着那个站在床边依旧没停手的背影,心里恨到了极点。
为什么要逞能?
为什么要害人害己?
你就安安分分当个废物不好吗?
肖然没理会身后的哭天抢地。
他盯着孟悠悠的印堂。
掌心的墨玉没有变黑。
那是生机未绝的信号。
视网膜上。
【假死状态激活。】
【封闭六识,锁住最后一口元气。】
【玄玉九针第一式:锁魂。】
成了。
刚才如果不扎这一针,那股乱窜的气血真的会冲散最后一点生机。
只有先让人“死”过去,让所有的机能瞬间停摆,才能把那口气锁在身体里。
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帮庸医懂个屁。
肖然再次捻起一针。
这一针,比刚才那一针还要长,足有五寸。
刷!
直接刺入心脏位置的巨阙穴。
几乎没入针柄。
“还扎?!”
主治医生看得头皮发麻。
这是在虐尸啊!
人都死了还不放过?
“保安!保安怎么还没来!”
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十几个拿着防爆叉和橡胶棍的保安冲了进来。
“把他拿下!就是他杀了人!”
院长指着肖然,一脸正气凛然。
保安们一拥而上。
“滚开!”
孟秀文突然转过身,张开双臂挡在肖然身后。
她脸上全是泪水,妆都花了,像个疯婆子。
“谁都不许动!”
所有人愣住了。
“孟总,他……他杀了令嫒啊!”
院长急了,“我们这是在帮您抓凶手!”
“是不是凶手,我自己会看!”
孟秀文死死盯着肖然的背影。
刚才那一瞬间。
她离得最近。
她看见了。
就在第二针下去的时候,女儿原本灰败的脸上,竟然闪过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红润。
虽然监护仪上还是一条直线。
那是母女连心的一种直觉。
她的悠悠还在。
还没走远。
“肖先生。”
孟秀文声音颤抖,带着一丝卑微的祈求。
“还能救吗?”
肖然没回头。
手里捏着第三根针。
这一针最关键。
前两针是锁,是封。
这一针是引,是活。
要用自身的灵力为引,强行激活那颗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
消耗巨大。
昨天刚吃的那根人参,补回来的灵力估计又要搭进去大半。
这买卖亏了。
但手里的针没停。
“十分钟。”
肖然吐出三个字。
“给我十分钟。谁要是敢打扰我,后果自负。”
狂。
太狂了。
对着一屋子的专家教授,对着身家百亿的富豪,下命令。
“好!”
孟秀文咬牙,“就十分钟!谁要是敢动,我就让他这辈子在江城消失!”
这句话的分量太重。
保安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往前一步。
院长和医生们也都闭了嘴,只是脸上的表情依然是不屑和嘲讽。
十分钟?
别说十分钟,就是给十年,死人还能复活不成?
装神弄鬼。
等会时间到了,看你怎么收场。
陆倾城从地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
她不信。
但既然孟秀文发话了,她也没办法。
只能等。
等这最后的闹剧结束。
肖然深吸一口气。
丹田内的气旋开始疯狂旋转。
一股温热的气流顺着经脉涌向指尖。
那根银针开始微微发颤,发出细微的嗡鸣声。
普通人听不见。
但李易听见了。
他手里那两个核桃也不转了,死死盯着肖然的手。
以气御针?
不可能。
这早已失传的绝技,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
一定是看错了。
那是手抖。
对,一定是紧张得手抖。
肖然没管别人怎么想。
全部心神都凝聚在这一针上。
落。
第三针。
气海穴。
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
轰!
一股磅礴的灵力顺着银针灌入孟悠悠体内。
像是一道惊雷劈进了死寂的湖面。
肖然的脸色瞬间惨白。
身子晃了一下。
那股被抽空的感觉太难受了。
五脏六腑都在抽痛。
但他手指依然稳稳地捻动针尾。
提,插,捻,转。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特殊的韵律。
一秒。
两秒。
三秒。
监护仪依然是一条直线。
没有动静。
“哼。”
李易发出一声轻嗤。
“故弄玄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五分钟了。
陆倾城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没戏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奇迹。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肖然,够了。”
陆倾城开口,“给孟总留点体面吧,别折腾孩子了。”
孟秀文的身子也在发抖。
希望一点点破灭。
那种绝望比刚才还要深重。
就在这时。
滴。
一声极轻的响动。
像是水滴落在铁板上。
监护仪上的那条绿线,突然向上跳动了一个波峰。
很小。
几乎看不见。
但那确实是一个波峰。
紧接着。
滴。
滴滴。
滴滴滴。
声音越来越密集。
波峰越来越高。
原本归零的数值,开始疯狂跳动。
心率:30……50……80……
血压:40/20……70/40……90/60……
血氧:60%……85%……98%……
活了!
真的活了!
“天哪……”
一个小护士捂着嘴,发出一声惊呼。
主治医生的眼镜再次掉在地上。
啪嗒。
这次摔碎了。
但他顾不上捡。
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不科学!
心跳停了足足五分钟,大脑皮层都该坏死了,怎么可能救得回来?
而且各项指标恢复得这么快?
简直就像是按下了重启键!
“悠悠!”
孟秀文扑到床边,看着女儿胸口起伏的弧度,感受着那温热的呼吸。
眼泪决堤。
“活了!真的活了!妈妈在这!妈妈在这!”
陆倾城站在原地,嘴巴微张,看着那个脸色苍白的男人。
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这还是那个肖然吗?
那个在家里唯唯诺诺,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废物?
那个连感冒药都分不清的软饭男?
他真的懂医术?
而且还是这种能把死人救活的神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