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推到陈小雨直播当天下午。
林渊刚跟一家新锐国货护肤品品牌开完线上会议，敲定了第二批纯佣样品的合作意向。对方市场总监是个干练的御姐，视频里看到林渊整理的详尽市场分析和达人匹配报告后，直接爽快拍板：“林经理，你们专业的让人放心！样品明天就发！”
挂断视频，赵大勇的内线消息就弹了出来，附带着一个贱兮兮的“(￣▽￣)~*”表情：“渊哥，周世豪那边有动静了。他本人没露面，但他那个花臂助理‘黑子’，今晚在‘皇朝壹号’组了个局，请了‘美欣日化’的采购副总老胡，还有两个平台的中层。看样子是不死心，想绕过百丽，直接从美欣身上再咬块肉下来。”
皇朝壹号？林渊挑了挑眉。那是本市有名的“商务休闲”会所，灯光永远暧昧，酒水永远昂贵，有些交易在那里比在会议室更容易达成。前世他没少被动地跟着王振峰出入那种地方，看够了那些衣冠楚楚下的蝇营狗苟。
“知道了。”林渊回复。他原本没打算亲自去掺和，但转念一想，有些事，光靠数据和远程预警不够。得让某些人亲眼看看，他们奉若神明的“周老师”团队，私下里是个什么德行。也得让那个老胡，清醒清醒。
他拨通了陈思锐的电话。
“陈总监，美欣的胡副总，你熟吗？”
电话那头陈思锐苦笑：“老胡？算是认识，酒桌上喝过几次。这人……能力有，但好面子，耳根子软，喜欢听奉承，几杯酒下肚就敢拍胸脯。我上次托人递的话，估计他没往心里去。”
“他今晚要去皇朝壹号，周世豪的人请的。”林渊淡淡道。
陈思锐沉默了几秒，语气严肃起来：“你想去？那种地方……水浑。”
“浑水才好摸鱼。”林渊笑了笑，“陈总监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给胡副总‘醒醒酒’？顺便，说不定能录点有趣的‘素材’。”
陈思锐明显心动了，打击周世豪是他现在最想做的事之一。“好！几点？怎么进去？那种地方没预约或者没人带，可进不去。”
“八点。皇朝壹号V888包厢。进出的问题，我来解决。”林渊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前世，王振峰带他去过几次，他和里面一个叫“阿威”的客户经理有点头之交。阿威这人，有点小聪明，认钱，但也讲点歪理义气，最重要的是——他消息灵通，知道王振峰刚倒台，而林渊这个“举报英雄”正被公司高层关注着。稍微暗示一下“公司要查一些商务应酬的合规问题”，再塞个不算太厚的红包，借个“临时拜访朋友”的名义混进去，问题不大。
……
晚上七点五十，皇朝壹号。
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着迷离的光，空气里混合着昂贵香水、雪茄和酒精的味道。穿着高开叉旗袍的女领班笑容标准，将林渊和陈思锐引到V888包厢附近。
“两位先生，您朋友的包厢到了。需要什么随时按服务铃。”女领班微微躬身，恰到好处地展示着曲线，然后款款离开。
陈思锐有些不适地松了松领带，低声道：“这地方……消费吓人。”
林渊没说话，示意他稍等。透过包厢门上半透明的玻璃，能看到里面人影晃动，音乐声震耳欲聋地传出来，夹杂着男人的哄笑和女人娇滴滴的劝酒声。
他拿出一个微型录音笔（赵大勇友情提供的黑科技，外形像打火机），调整了一下，又检查了一下手机是否处于静音录像模式。然后，他整了整身上那件不算顶级但足够得体的西装（下午特意回家换的），对陈思锐点了点头，推门而入。
刹那间，喧嚣和混杂的气浪扑面而来。
包厢极大，装修极尽奢华。巨大的环形沙发上，坐着五六个人。主位上是个穿着花衬衫、露着半臂纹身的光头壮汉，正是周世豪的助理黑子，左右各搂着一个穿着清凉、妆容精致的妹子，手很不老实地在妹子的腰腿间游走。旁边一个秃顶微胖、满脸通红的中年男人，正是美欣日化的副总老胡，他同样左拥右抱，笑得眼睛眯成缝，一只手已经伸进了旁边妹子吊带裙的肩带里。还有两个看起来像是平台方的人，相对收敛些，但也是酒到杯干，眼神飘忽。
茶几上摆满了洋酒、果盘和小吃，一片狼藉。
林渊和陈思锐的突然闯入，让包厢内的喧闹戛然而止。
黑子最先反应过来，眯起眼睛，警惕地盯着林渊：“你谁啊？走错房间了吧？”他旁边的妹子也好奇地看过来，目光在林渊脸上停了停——比起包厢里这些脑满肠肥的家伙，突然进来的这个年轻男人，长得帅，气质冷，简直是一股清流。 (•́へ•́ ╬)
老胡醉眼朦胧地看过来，愣了一下，随即指着陈思锐：“诶？小陈？你怎么来了？”语气还算熟络，但没什么尊重。
“胡总，真巧。”陈思锐挤出一丝笑容，上前一步，“跟朋友路过，听说您在这儿，过来敬杯酒。”他说着，拿起旁边空着的酒杯，自顾自倒了点酒。
黑子脸色沉了下来，他没认出林渊，但感觉来者不善。他挥挥手，让两个妹子先坐远点，斜眼看着陈思锐：“陈总监是吧？百丽服饰的？怎么，百丽的饭不够吃，跑到我们局上来蹭了？”
这话很不客气。旁边一个平台的人打圆场：“黑哥，都是朋友，喝一杯喝一杯。”
林渊没理会黑子，径直走到老胡面前，拿起一个干净杯子，倒了小半杯琥珀色的酒液，语气平静：“胡总，我是闪耀传媒的林渊。上次我们公司跟周世豪老师的那份年框合同，差点坑进去十万的，就是我。”
他话音不高，但在相对安静下来的包厢里，清晰无比。
老胡的酒似乎醒了一点，看着林渊：“哦……听说过，王振峰手下那个？王振峰不是刚……”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黑子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起来，他猛地站起身：“原来是你！小子，你找死找到这儿来了？”他身材壮硕，站起来很有压迫感。
包厢里的气氛一下子绷紧了。几个妹子吓得往后缩了缩。
林渊却仿佛没感受到那股敌意，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看着老胡：“胡总，我今天来，不是找事。就是单纯想提醒您一句。周世豪老师最近三个月的数据，是真是假，您随便找个第三方数据平台，花几百块钱拉个报告就看得一清二楚。他找您要的二十万框架费，最后会进谁的口袋，您心里大概也有数。美欣的产品不错，但经不起一场造假直播带来的库存积压和口碑反噬。”
“你他妈放屁！”黑子暴怒，抓起一个酒瓶就要上前。旁边两个平台的人连忙拉住他：“黑哥黑哥！别激动！这里动手不好！”
老胡的脸色变幻不定，看看林渊，又看看被拉住但依旧面目狰狞的黑子，再看看旁边一脸凝重的陈思锐。他不是傻子，林渊的话和陈思锐的出现，加上之前听到的风声，让他心里那点被奉承和酒精催生出的狂热冷却了不少。
“胡总，”陈思锐适时开口，语气恳切，“百丽之前也差点着了道。有些坑，跳进去再爬出来，代价就太大了。咱们做企业的，归根结底靠的是产品和实在的销量，不是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黑子气得脸都扭曲了，指着林渊和陈思锐：“好！很好！你们给我等着！坏我们好事！周老师不会放过你们！李总更不会！”他嘴里喷着酒气，威胁意味十足。
林渊这才把目光转向黑子，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李总？李鬼吗？告诉他，他那些见不得光的合同，还有他手下那些专门‘拉稀’的业务员（指徐浩），我都帮他记着账呢。至于周老师……他的直播数据崩成那样，还有心思在这里组局骗钱，不如想想怎么跟他的几百万粉丝交代，退货率都高成什么样了？是产品质量问题，还是他压根就没用心选品？”
这话句句戳肺管子。黑子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被人拉着，真可能扑上来。
林渊不再看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把杯子轻轻放在茶几上，对老胡点了点头：“胡总，言尽于此。您慢慢玩。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名片（他自己的，新印的），递给老胡，“如果您对真实、有效的纯佣带货合作感兴趣，可以联系我。我们手上有不少像‘小雨酱’这样认真做内容、真实带货的潜力达人。效果，看数据说话。”
说完，不再看包厢内众人精彩的脸色，转身，对陈思锐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从容地离开了包厢，还顺手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瞬间，隐约听到里面传来黑子暴怒的砸东西声和老胡有些气急败坏的“行了行了别吵了”的劝解。
走到走廊拐角，陈思锐才长出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细汗：“我的天……林渊，你这也太刚了！不过，真特么爽！(๑•̀ㅂ•́)و✧”
林渊笑了笑，拿出那个“打火机”按了下，确认录音正常。“胡总不是傻子，话说到这份上，他要是还往火坑里跳，那谁也救不了。我们至少把该做的做了。”
“黑子最后那话……他们会不会报复？”陈思锐有些担心。
“肯定会。”林渊眼神冰冷，“但我们不这么做，他们就会收手吗？只会变本加厉。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把他们逼到明处。”他看了一眼手机，“走吧，还有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
“小雨酱的直播，快开始了。”林渊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八点四十。“我得回去盯着。”
……
晚上九点整，林渊已经回到自己的公寓，电脑屏幕上同时开着几个窗口：陈小雨的直播间、后台实时数据监测（赵大勇提供）、粉丝互动舆情监控。
直播开始。
镜头前的陈小雨，明显有些紧张，小脸绷得紧紧的，但眼神很亮。她今天化了淡妆，穿着简单的家居服，背景是收拾干净、摆满护肤品和这次直播产品的书架，看起来很生活化，也很可信。
“大、大家好，我是小雨酱……今天，嗯，第一次尝试带、带货直播，有点紧张……”她声音有点抖。
弹幕开始滚动：
“小雨加油！终于开直播了！”
“哇，小雨好可爱！”
“第一次带货？支持！”
也有零星不和谐的：
“呵呵，果然要恰饭了。”
“主播推荐的东西能信吗？”
林渊皱了皱眉，但没急着动作。
陈小雨深吸一口气，按照演练好的流程，开始介绍今天的主打产品——那款带有“冰川修护因子”的面膜。她拿起产品，对照成分表，一点一点讲解起来。说到熟悉的成分和专业领域，她的紧张感慢慢消失，眼神变得专注，语气也越来越自信。
“……所以，这个专利成分不是概念添加，是实打实的5%浓度，文献显示它对修补皮肤屏障有明确效果。我知道很多干敏肌的姐妹很痛苦，我也是……”她甚至撩起袖子，给大家看自己手臂内侧因为测试其他产品而留下的一小块轻微红痕，“我自己就是敏感皮，选品的时候，这个成分是我最看重的。”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弹幕风向开始转变：
“天，主播好实在！”
“居然自己试，还晒红痕，爱了爱了！”
“成分党狂喜！讲得好清楚！”
林渊适时通过后台，启动了第一波精准引流。直播间人数开始稳步上涨，从开播时的几百人，迅速突破两千，三千……
到了产品质地展示和紫外线灯测试环节，效果更是炸裂。当陈小雨在紫外线灯下对比自家产品与某热门面膜（未点名，但懂的都懂）的荧光剂反应时，弹幕直接沸腾：
“卧槽！另一个牌子有荧光！”
“小雨酱太刚了！这对比绝了！”
“就冲这份真实，买了！”
下单链接的点击量和加购数开始飙升。
林渊紧盯着后台数据，销售额曲线如同旱地拔葱，急速上扬！十万，二十万，三十万……开播仅仅半小时，销售额已经突破五十万！而且转化率高得惊人！
陈小雨也越来越进入状态，回答弹幕问题，分享护肤心得，甚至还因为一个粉丝的搞笑提问不小心笑场，露出了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瞬间又圈了一波粉。
一切似乎都朝着完美的方向发展。
然而，就在直播进行到一小时，销售额冲向八十万大关，在线人数突破五千的时候，异变陡生！
直播间突然涌入大量一级小号，弹幕瞬间被刷屏：
“骗子主播！烂脸产品！”
“收了多少钱这么卖力洗地？”
“成分造假！虚假宣传！”
“已举报！等着封店吧！”
这些账号发言整齐划一，明显是水军。与此同时，直播画面开始出现轻微卡顿，音画略有不同步。
陈小雨的脸色一下子白了，眼神有些慌乱地看着那些恶评，讲解也磕巴起来。
林渊眼神一凝。来了！周世豪还是李鬼？或者两者都有？报复来得真快！
他立刻切到和赵大勇的对话框：“大勇！直播间被水军攻击，可能有流量干扰！能处理吗？”
赵大勇秒回：“水军正在溯源屏蔽！流量干扰在反制！给我一分钟！(╬◣д◢)”
同时，林渊飞快地给陈小雨发去私信（直播伴侣后台可见）：“小雨，别慌！是水军！继续讲你的，无视恶评！相信你的粉丝！稳住！”
陈小雨看到提示，咬了咬嘴唇，强行镇定下来，不去看那些刷屏的恶评，努力将注意力放回产品上，继续讲解另一个舒缓精华的用法。
林渊又迅速操作后台，启动了第二波、也是预留的最大一波付费推广，并开启了“铁粉评论优先展示”和“关键词屏蔽”功能。砸钱，有时候是最简单粗暴但有效的方式。
一分钟后，赵大勇消息传来：“搞定！水军源头掐了！干扰解除！妈的，IP是海外的，但跳板指向国内一家熟悉的‘网络推广’公司，老板姓李。┗|｀O′|┛”
姓李？李鬼？林渊眼神冰冷。果然是他。
此时，直播间的卡顿消失，那些刷屏的恶评在平台过滤和粉丝自发举报下也迅速减少。而因为刚才的“小插曲”和随之而来的更大流量推广，直播间人数不降反升，突破了八千！很多不明真相的路人被“水军攻击”和“主播强撑”的反差吸引进来，反而被陈小雨的专业和坚持圈粉。
弹幕被真正的粉丝和路人好评淹没：
“主播好样的！不受影响！”
“刚才绝对是有人眼红！”
“产品好不好我们看得出来！支持小雨！”
“已下单！相信小雨的选择！”
陈小雨看着恢复正常的评论区和支持的弹幕，眼圈微微泛红，但笑容更加明亮和坚定。她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大家！谢谢你们的信任！我会继续努力，只推荐我真正觉得好的东西！”
接下来的直播异常顺利。最终，两小时的直播结束。
总观看人数：人！
峰值在线：人！
总销售额：**元！
客单价、转化率等各项数据，全部远超预期！
陈小雨的首播，在经历了一场小小的恶意阻击后，取得了碾压式的成功！
直播结束的瞬间，陈小雨的微信消息就发了过来，带着哭腔和满满的激动：“林先生！我们做到了！！！谢谢您！！！没有您我肯定撑不住……(;´༎ຶД༎ຶ`)”
林渊看着屏幕上最终定格的数据，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他回复：“是你自己足够优秀和真诚。首战告捷，恭喜！好好休息，明天复盘。(•̀ᴗ•́)و ̑̑”
放下手机，林渊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皇朝壹号的刀光剑影，直播间的恶意狙击……这一天，过得真是“精彩”。
但最终，他赢了这一局。
用专业，用勇气，也用了一点非常手段。
他关掉电脑，走到窗边。城市灯火依旧璀璨。
周世豪，李鬼……你们的反击，我接下了。
但这只是开始。
我的矩阵，我的规则，我的时代……
才刚刚拉开序幕。
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