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6
当那张专利证书复印件放到桌上，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
岑蔚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死死盯着那张纸，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不……不可能……”她嘴唇哆嗦。
“这是假的！是你P的！”
陈教授拿起复印件，又翻开我的完整策划案。
他越看，脸色越沉。
我的策划案，从宋代冰裂纹瓷器的灵感到材料光学特性分析，体系完整，逻辑严谨。
岑蔚那份连夜赶工的手稿，一比就是粗糙的模仿。
“胡闹！”
陈教授猛地一拍桌子，岑蔚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他指着岑蔚。
“岑蔚！盗用同学毕业设计，伪造手稿，欺骗老师！”
“你把学术诚信当什么了！”
“我们设计学院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岑蔚腿一软，从椅子上滑跪到地上，手忙脚乱地扒着桌沿。
“不……不是的教授！我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那是学姐的毕业设计，更不知道她申请了专利！”
“她送我的时候只说是普通甲油胶……我以为……”
“你以为？”
陈教授气笑了。
“你以为就可以拿来当自己的，还反咬一口？”
“我看你哭得那么惨，差点就信了你！”
“小小年纪，心怎么这么毒！”
我看着她，平静开口。
“岑蔚，我给你甲油胶，是让你参考，不是让你署上自己的名字去宣传。”
“聊天记录里我怎么说的？‘这是我毕业设计的核心创意，先别外传’。”
“你怎么回的？‘知道了学姐，我保证保密’。”
“那些记录，表白墙上还挂着，要不要帮你刷新一下？”
她彻底垮了，瘫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错了……教授我真的错了……”
“学姐……对不起……你原谅我这一次吧……”
“我不能被处分……被记过我就完了……我的MCN公司会跟我解约的……我还要赔一大笔违约金……”
她哭喊的内容，全是自己的利益。
陈教授满脸失望地看着她。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学术不端，是我院的底线，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
“回去等处理通知吧。”
岑蔚知道一切都完了，失魂落魄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陈教授。
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
“沈栖，这次的事，委屈你了。”
“你做得很好，不卑不亢，用最专业的证据保护了自己。”
“但也要记住，人心叵测，自己的核心创意，不能轻易示人。”
我点点头。
“谢谢教授，我记住了。”
走出办公室，阳光正好。
季瑶在门口等着我，立刻冲上来抱住我。
“栖栖！你刚才帅炸了！我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
“你拿出专利的时候，岑蔚那脸瞬间就绿了！”
“神之一手啊我的姐！绝杀！”
我笑了笑。
“一个习惯，为自己的每个设计都做好万全准备。”
当晚，学院公众号直接发了通报。
《关于我院学生岑蔚学术不端行为的处理决定》。
通报里，盗用创意、伪造手稿、恶意诽谤，桩桩件件写得一清二楚。
处理结果：留校察看一年，取消所有评奖评优资格，全院大会公开检讨。
通报最后，还点名表扬了我保护个人知识产权的行为。
之前为岑蔚说话的那些人，瞬间安静如鸡。
#校园版农夫与蛇#的热搜，被这份官方通报彻底盖了章。
这下，她被钉死在耻辱柱上了。
可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7
岑蔚的报应来得很快。
留校察看的处分刚下来，MCN机构的律师函就到了。
理由是“艺人形象严重受损，违反合同条款”，单方面解约。
附带一张五十万的违约金索赔单。
我提交了专利侵权证明，她的小红薯账号很快被打上警告标签：该内容涉嫌侵犯他人知识产权。
所有使用“霜糖雪顶”创意的视频和图文，全部强制下架。
粉丝数从五万掉到不足五千，只用了两天，并且还在下跌。
评论区全是刷屏的嘲讽。
“笑死，原来是盗窃犯。”
“偷了别人的毕业设计还这么理直气壮，脸皮真厚。”
“五十万违约金，慢慢还吧。”
她预约满档的美甲订单，被客户挨个取消。
退款请求挤满了她的私信。
几个脾气不好的客户，直接在小红薯发帖，控诉她虚假宣传，要求退一赔三。
岑蔚在学校里彻底待不下去了。
她不敢去上课，不敢去食堂，整天锁在宿舍里。
季瑶把听来的消息讲给我听。
“栖栖，你听说了吗？岑蔚她爸妈来了，在宿舍楼下又哭又闹，说学校欺负人。”
“她妈还想来找你，让你撤销专利，被保安拦住了。”
“真是活该，当初她女儿风光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这么闹？”
我听着，没什么反应。
如果当初岑蔚不那么贪婪，不那么恶毒，她本可以靠自己的努力，把账号慢慢做起来。
是我给了她走捷径的机会，也是她自己，亲手把路堵死了。
一周后，学校要求岑蔚在全院大会上公开检讨。
那天，几百人的大报告厅里坐满了人。
岑蔚穿着一件灰扑扑的卫衣，头发枯黄，素面朝天站在台上。
她拿着稿子，声音小得听不清。
“各位老师，同学……”
“我……我为我盗窃沈栖同学创意，并对她进行污蔑的行为，感到深深的忏悔……”
她的检讨稿，干瘪又无力。
台下几百人，鸦雀无声。
念到一半，她手里的稿子掉了。
她抬起头，在人群里搜索，最后直直看向我。
她突然冲我跪了下来，当着全院师生的面。
“沈栖学姐！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
“我知道错了！你跟MCN公司说，让他们不要告我了行不行？五十万我真的还不起！”
“你跟教授说，让他取消我的处分！求求你了！”
整个报告厅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朝我看了过来。
她想用这种方式，逼我就范。
把我塑造成一个得理不饶人，把她逼上绝路的恶人。
我没站起来，甚至没多看她一眼。
我只是拿起了桌上的手机，面无表情地拨通了保安室的电话。
“喂，保安室吗？A栋报告厅，有人在公开场合扰乱会场秩序，请你们过来处理一下。”
8
保安冲了进来，直接架住瘫跪在地的岑蔚。
岑蔚开始哭喊，手脚并用挣扎，但无济于事，被两人强行拖出了会场。
一场严肃的检讨大会，就这么收了场。
岑蔚最后的挣扎，没有换来同情，只坐实了她精神不正常的传闻。
这下，她在学校是彻底待不下去了。
第二天，我就听说她办了休学。
她走的那天，只有一个小行李箱。
季瑶在阳台上看见了，跑来跟我八卦：“她爸妈都没来送，一个人走的，真是众叛亲离了。”
我“嗯”了一声，低头继续改我的毕业设计。
岑蔚这个人，在我的生活里已经翻篇了。
我的毕业设计，“霜糖雪顶”系列，在答辩中拿了全场最高分。
学院直接推荐我的作品去参加全国大学生设计大赛。
那张专利证书，加上#校园版农夫与蛇#的热搜，让我的作品在比赛开始前就自带了流量。
所有人都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创意，能让一个五万粉的博主不惜身败名裂也要偷。
决赛那天，我上台阐述我的设计理念。
我讲了“霜糖雪顶”的灵感，它不是一种颜色，而是一种意境，是关于时间流逝和瞬间美好的思考。
答辩一结束，一个气质干练的女人就在后台叫住了我。
“沈栖同学。”
她递出一张名片。
“我叫李蔓，花姿集团的CEO。”
花姿集团。
国内美妆界的航母，我们专业所有人的终极梦想。
我捏着那张烫金名片，指尖都在发烫。
李蔓看着我，眼神里是纯粹的欣赏：“你的‘霜糖雪顶’，是我今年见过最有灵气的设计。”
“它有美感，更有灵魂。这在当下的市场里，太稀缺了。”
她的话掷地有声。
“花姿集团希望就这个系列，和你展开深度商业合作。我们有最好的生产线和渠道，能把你的设计，变成千万女性指尖的艺术品。”
她顿了顿，抛出了最终的橄跚枝。
“你，有兴趣成为我们的签约设计师吗？”
我用力点头，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抖。
“李总，我……我非常有兴趣！”
结果公布，我的“霜糖雪顶”拿下了大赛金奖。
我和花姿集团的合作也迅速敲定。
他们买断了“霜糖雪顶”的专利使用权，开出了一笔我做梦都不敢想的签约费，还聘请我做产品创新部的特邀设计师。
签约那天，季瑶比我还激动，拿着合同翻来覆去地看。
“栖栖！你发了！年薪加分红！你这还没毕业，就直接人生巅峰了啊！”
她一巴掌拍在我背上，兴奋地喊：“这可真得谢谢岑蔚那个蠢货！要不是她闹这么一出，你的才华还不知道要被埋没多久呢！”
我笑了笑，没说话。
机会？
如果我当初没有申请专利，如果我的作品本身不够硬，现在被全网嘲笑的就是我。
岑蔚不是我的机会，她只是块试金石。
真正让我站在这里的，从来都只有我自己。
9
“霜糖雪顶”系列指甲油，在花姿集团的推动下，于次年春天正式上市。
上市前，市场部没有直接宣传产品，而是将#校园版农夫与蛇#的故事做成动画短片，发布全网。
短片未指名道姓，但每个吃过瓜的人都心知肚明。
动画最后，女主角举起金奖奖杯，亮出“霜糖雪顶”的专利证书。
一行字幕浮现。
“才华或许会被窃取，但光芒不会被掩盖。”
“原创不死，设计永生。”
短片瞬间引爆网络。
评论区全是支持原创、抵制抄袭的声音。
“我靠，看得我拳头都硬了！小姐姐牛逼！”
“这不比什么爽文带劲？！”
“所以‘霜糖雪顶’到底长啥样啊？搞快点！钱包已经饥渴难耐了！”
全网的期待被吊到最高点，花姿集团正式宣布，“霜糖雪顶”系列开售。
上市当天，链接放出不到三分钟，全网库存页面变为灰色。
售罄。
“霜糖雪顶”成了那年春天的流行色。
美妆博主疯抢测评，无数女生求购补货。
它不只是一款指甲油，更是一个符号，代表对原创的尊重。
我作为设计师，也被推到台前。
我的小红薯账号，一夜之间涨粉超过五十万。
花姿为我组建了运营团队，将我打造成新生代明星设计师。
我不用再给任何人当枪手，不用再熬夜写文案。
我只需要专注我的设计。
我的每个创意，都有顶级的团队去实现，去推广。
毕业后，我入职花姿集团，拥有了独立的个人设计工作室。
我和季瑶在公司附近合租了一套公寓，她也通过校招进了花姿市场部，我们成了同事。
生活顺利得不像话。
一天，季瑶下班回来，一脸神秘地凑过来。
“栖栖，猜猜我今天在公司楼下看见谁了？”
我正调配新色，随口应付：“谁啊？”
“岑蔚。”
我调色的手停在半空。
这个名字已经很遥远了。
季瑶压低声音：“她好像在附近一家小美甲店打工，穿着廉价的工服给路人发传单。我瞅见她的时候，她也看见我了，立马低下头，拿传单把脸都给挡住了。”
“啧，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初那个大网红，现在居然在街边发传单。”
“听说她休学后就跟家里闹翻了，一个人在外面飘着，打了好几份工，就为了还那五十万的违约金。”
我没出声，只是将调好的那抹新绿，轻轻涂在试色卡上。
颜色像雨后冒出的嫩芽，充满生机。
我给它取名，叫“新生”。
岑蔚如何，与我无关。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她选了捷径，就要承担坠落的风险。
而我，走完了最难的路，也拿到了该得的。
我们早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10
时间一晃，又是两年过去。
我在花姿集团站稳了脚跟，相继推出的几个新系列，都成了市场上的爆款。
我不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设计师“沈栖”，而是业内公认的，最有价值的色彩艺术家“栖”。
我的名字，开始和“高级”、“原创”、“爆款”这些词汇，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季瑶也凭借着出色的能力，一路晋升，成了市场部的项目总监，我们依然是最好的朋友和搭档。
我们用自己赚的钱，在市中心买下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不大，但温馨。
某个周末，我们一起在家大扫除。
季瑶从一个旧箱子里，翻出了一瓶指甲油。
是那瓶“霜糖雪顶”的最初样品。
“哟，你看，老古董还留着呢。”季瑶笑着递给我。
我接过来，看着瓶子里那熟悉的、流光溢彩的液体。
思绪仿佛回到了几年前那个圣诞节。
那个我满心欢喜，却被狠狠背叛的夜晚。
季瑶感慨道：“说起来，还真是一场戏剧。如果不是岑蔚，你的光芒可能真的还要再等几年才能被看到。”
我摇摇头，把那瓶指甲油放回箱子。
“不，瑶瑶，你错了。”
“就算没有她，也会有别人。金子总会发光，只是时间问题。”
“她不是我的垫脚石，她只是我人生路上，一个微不足道的，验证人性的测试题。”
“而我，交上了一份满分答卷。”
是啊，我的人生，不该由一个背叛者来定义。
我的成功，源于我日复一日的努力，源于我对专业的热爱，源于我绝不妥协的底线。
那件事，只是让我更早地看清了人性的复杂，也更坚定了自己的方向。
这天下午，阳光温暖。
我和季瑶坐在我们新家的阳台上，喝着下午茶。
楼下花园里，有孩子在嬉笑打闹，有老人在悠闲散步。
我的手机响了一下，是李蔓总发来的微信。
“栖，恭喜你。你主导的‘四季’系列，刚刚拿下了国际CMB色彩设计大奖。下周去巴黎领奖，准备一下。”
我看着窗外，天空湛蓝，云朵洁白。
生活中的一切，都回归了它应有的美好与安宁，甚至，比我曾经想象的，还要好上千倍万倍。
我回复李总：“好的，谢谢李总。”
然后，我在我的朋友圈，发了一张阳台外的风景照。
配文是：
“成为光，散发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