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玄背对着大门,脊背挺得笔直,双手负后,一身不知何时换上的白袍无风自动,就连后脑勺那根玉簪的位置,都与沈清雪平日里分毫不差。
他此刻心跳如擂鼓,但面上虽然背对着看不见,却强撑着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绝对不能回头。
只要回头,那张还没来得及调整回来的脸就会暴露一切。
“何事惊慌?”
叶玄压低嗓音,模仿着沈清雪那种特有的清冷声线,
“本座不是说过,无事不得擅入么?”
声音出口,叶玄自己都不得不佩服《千幻易容术》的神奇。
喉软骨的微调让他的声线发生了质的改变,哪怕是亲娘来了,估计也得愣三秒。
门口没有回应。
只有那道视线,如有实质般落在他的后背上。
不带杀气,却比杀气更让人如芒在背。
那是一种看猴戏的眼神。
沈清雪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臂,并没有叶玄想象中的惊怒或错愕。
她那双清冷的眸子微微眯起,上下打量着屋内的自己。
这就是这小子刚练成的易容术?
身形调整得倒是不错,利用灵力强行拉伸骨骼,连肩宽这种细节都注意到了。
只是……沈清雪的目光落在叶玄的腰臀处。
那里的线条,还是硬朗了些。
哪怕塞了东西或者用灵力填充,也模仿不出女子天生的柔韧。
而且,这小子身上的九阳之气太重。
“转过来。”
沈清雪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叶玄身子一僵。
完了。
这语气不对啊。
按照剧本,师尊不是应该被自己的威严震慑,或者至少疑惑一下吗?
怎么听起来像是在命令一只不听话的狗?
“本座让你转过来。”
叶玄知道装不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
四目相对。
两个沈清雪站在狭窄的破茅屋里,大眼瞪小眼。
沈清雪看着那张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脸,尤其是那故意做出的“蔑视苍生”的表情,额角的青筋终究还是跳了两下。
“像吗?”沈清雪问。
叶玄此时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用沈清雪的声音回答:
“尚……尚可?”
“呵。”
她走到叶玄面前,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叶玄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凑得极近,近到叶玄能看清师尊瞳孔中倒映的那个惊慌失措的自己。
“骨骼移位七十二处,肌肉重组一百零八处。”
沈清雪手指微微用力,指尖透出一缕冰寒灵力,刺入叶玄的面部经脉,
“虽然形似,但神韵全无。我的眼神,有这么呆滞?”
“师尊教训的是。”
叶玄想哭,但他现在顶着沈清雪的脸,哭出来画面太美,不敢想。
“还有。”
沈清雪松开手,指尖顺着他的脖颈下滑,停在锁骨处,眼神变得玩味,
“这里,太平了。”
叶玄老脸通红。
这特么是平不平的问题吗?
这是物种不同啊!
“变回来。”
沈清雪后退一步,嫌弃地擦了擦手,
“看着这张脸做出这副猥琐表情,我想吐。”
“是是是!”
叶玄如蒙大赦,赶紧散去维持易容术的灵力。
“咔咔咔——”
密集的骨骼爆鸣声在屋内响起。
“呼……呼……”
叶玄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息。
“《千幻易容术》入门极难,常人需练上一年半载方可略窥门径。”
沈清雪坐到那张唯一的破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冷茶,
“你一晚上就能做到这种程度,看来那太阳精金不仅强化了你的肉身,连悟性也一并提升了。”
这是在夸我?
叶玄心中一喜,刚要顺杆往上爬,就听沈清雪话锋一转。
“不过,若是用这种旁门左道去招惹是非,或者是……”
她瞥了一眼叶玄的下半身,
“做些下流勾当,我就把你手脚打断,扔进万蛇窟。”
叶玄下意识夹紧双腿,一脸正气:
“弟子不敢!弟子练此术,纯粹是为了自保!”
沈清雪没有理他,目光落在那柄灰色飞刃上。
她伸指一弹,飞刃发出一声哀鸣,表面缭绕的灰气瞬间被震散。
“追魂刃。”沈清雪淡淡道,“阴尸宗外门弟子的标配法器。专门污人神魂,阴毒得很。”
“阴尸宗?”叶玄一愣。
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单位,跟合欢宗这种“魔门媚派”比起来,似乎更像是纯粹的反派。
“东荒域的一群老鼠罢了。”
沈清雪语气不屑,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凝重,
“那邪修既然有追魂刃,说明他在阴尸宗内多少有点关系。你杀了他,做得干净也就罢了,若是留了尾巴……”
她看向叶玄,眼神锐利如刀:“你身上沾了死气,虽然微弱,但若遇到阴尸宗的高手,一眼就能看穿。”
叶玄脸色一变。这特么是个定时炸弹啊。
“过来。”
叶玄赶紧凑过去。
沈清雪抬手,掌心凝聚出一团纯白色的火焰。
她一掌拍在叶玄胸口。
“唔!”
叶玄闷哼一声,紧接着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强行剥离了出去。
一丝极淡的灰色烟雾从他天灵盖飘出,在半空中扭曲成一张狰狞的人脸,发出无声的尖叫,随即被沈清雪手中的冷焰吞噬殆尽。
“行了。”
“多谢师尊!”叶玄只觉浑身一轻,那种隐隐的压抑感彻底消失。
“别急着谢。”
沈清雪站起身,理了理裙摆,恢复了平日里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既然麻烦解决了,我们也该算算账了。”
“算……算什么账?”叶玄心里咯噔一下。
沈清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短短几天就从小废物到了练气七层,根基虚浮如空中楼阁。你以为这是好事?”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清脆的骨节声响。
“身为你的师尊,我有义务帮你……夯实基础。”
叶玄看着沈清雪那双写满“我要揍你”的眼睛,咽了口唾沫,默默后退到了墙角。
“师尊,能不能……轻点?”
“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