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天,那张熟悉的面孔再次出现橱窗前。
我笑着迎他:“今天不上学吗?”
“今天是周末哦。”南南俏皮地眨眨眼,献上怀中的木盒。
“阿姨,爸爸让我送这个来,谢谢昨天的姜茶。”
我看着盒盖上烫金的“苏记糕点”,陷入沉思。
这是我从前最喜欢的老字号。
那时候,他总是不嫌麻烦地跑去城北的苏记,给我买刚出炉的桂花糕,然后倚在舞团后门的梧桐树下等我下班。
就算是寒冬腊月,我吃到的桂花糕也总是温热的。
我把木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桂花的香气扑鼻而来。
“你爸爸……还喜欢吃这个?”
南南摇摇头,“爸爸不吃甜的,而且不喜欢桂花的味道,这是周阿姨买的。”
周阿姨。
我倒茶的手一抖,几滴热水烫在手背。
这三个字像针,扎进早已结痂的旧伤里。
记忆里,周蔓按着我的腿,笑着对我说:“谢小姐,你忍一忍,这样才能快些恢复。”
下一秒,剧痛在膝盖上炸开,我咬破了嘴唇,满口腥甜。
那样钻心的痛,即便是今天回想起来,还是让我不寒而栗。
“周阿姨……对你好吗?”我的声音平静得不真实。
南南的小脸皱起来,坐上我身旁的摇椅,半晌才小声地说:“她不坏,但是我也不喜欢她。”
我心中一惊,慌忙问:“为什么?”
南南抬头,眼角些许湿润:“因为她总说,妈妈是因为讨厌我,所以才离开的。”
“阿姨,妈妈会讨厌自己的孩子吗?”
我平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世界上也许有极个别的妈妈并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但是南南,你的妈妈一定很爱你。”
南南眨眨眼睛,笑了:“嗯,我也这样认为。”
“阿姨,今天我很空,你继续给我讲你的故事,好不好?”
“好。”我给他倒了一杯果汁,又把桂花糕装好盘,推到他面前。
那场大火后,康复师住进我们的家里,成了我的专属康复师。
我不喜欢她,哭过闹过,但最终还是没能成功阻止。
毕竟她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了江沉舟的人。
感情有了裂痕,很容易让旁人趁虚而入。
后来,她总是和江沉舟告状,说我不配合治疗。
而我又太倔,被冤枉也死不开口。
我和江沉舟的关系越发恶化。
直到某天,江沉舟主动开口。
“昭昭,你和陈默的关系怎么样?”
陈默是那个被我救下的学员的舅舅,也是我舞团的同事。
当时我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哦,我满脸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说:“关你什么事?”
江沉舟看着我,满脸受伤,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沓照片。
照片上,我和陈默在舞团后台举止亲密:他替我整理头饰,我笑着仰头;他脚疼站不稳,我扶住他的手臂;甚至有一张,他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进我的餐盘。
其实只是一些同事间的正常举动,这些照片分明故意截去了周边的同事们。
比如整理头饰的时候,身后也有同事在帮我系舞蹈服的带子;他站不稳的时候,明明是另一个同事和我一左一右地扶着他;而夹菜那张也仅仅只是因为他要减重,把菜分给大家而已。
当时的我却没有解释这些,只是冷声问他:“你不信我?”
而江沉舟则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昭昭,周蔓把这些拿给我看的时候,我没有相信。”
“但是现在,你让我好失望。”
也许是摇椅太舒服,故事讲到这里,南南居然听睡着了。
听着他轻柔的呼吸声,我浅浅一笑,轻轻为他盖上一张薄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