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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顾言?”

林彤彤终于转过身。

脸上没有惊慌,没有心虚。

只有一丝被打扰的不耐,和更深沉的疲惫。

“萧总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过问我的私事?”

她目光扫过他手中的保温桶,唇角勾起极淡的弧度。

“合约第七条,互不干涉私生活。需要我提醒你吗?”

又是合约!

萧少天胸腔里的那团火,几乎要破膛而出!

他猛地将保温桶掼在脚边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温热的汤汁溅出,污了昂贵的手工编织毯。

“少跟我提合约!” 他低吼,眸色猩红,

“林彤彤,你告诉我!你急着离婚,是不是早就和那个姓顾的旧情复燃?

林家缺钱,你是不是就等着拿离婚分到的钱,去倒贴你的旧情人?!”

这些话,恶毒又刻薄。

连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陌生。

可他控制不住。

一种被背叛的恐慌,和属于战神尊严被践踏的暴怒。

交织在一起,灼烧着他的理智。

林彤彤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失态的,陌生的萧少天。

看了很久。

久到萧少天几乎以为她会给他一耳光。

她却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无尽的悲凉和荒谬。

“萧少天,” 她叫他的全名,字字清晰,

“你总是这样。永远用最龌龊的心思,来揣度我。”

“在你心里,我林彤彤,就是这样一个不堪的人,对吗?”

她的眼神,像一面冰冷的镜子,照出他此刻的丑陋和多疑。

萧少天喉咙一哽,竟说不出话来。

“随便你怎么想。” 她收回目光,不再看他,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

“股份是你的事,给或不给,与我无关。”

“至于顾言…” 她顿了顿,声音平静无波,

“他只是我的学长,一个值得尊敬的朋友。

不像萧总,身边永远有一位需要贴身保护的‘白月光’。”

她的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他最心虚的地方。

苏眠薇…

他再次语塞。一股理亏的烦躁感,油然而生。

“明天上午九点,集团董事会。”

林彤彤不再给他纠缠的机会,转身走向楼梯,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和一句公事公办的提醒。

“关于城西那块地的开发方案,你需要做最终陈述。”

“别忘了,你现在还是萧氏的总裁。至少,在离婚协议生效前,请做好你分内的事。”

她的脚步声消失在二楼。

留下萧少天一个人,站在一片狼藉的客厅里,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愤怒。憋屈。混乱。自我怀疑。

各种情绪在他体内冲撞,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低头,看着地毯上那滩污渍,看着那份被摔在一旁的离婚协议。

林家。股份。顾言。董事会。

所有的事情搅在一起,像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他拖入深渊。

而那个他名义上的妻子,他曾经以为可以掌控的女人。

此刻却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冰山,冷漠地俯视着他的狼狈。

这一夜,萧少天彻夜未眠。

属于两个灵魂的记忆和知识,在他脑中激烈交战。

他试图从“萧少天”的记忆里提取关于萧氏集团、关于商业运作的一切。

却又本能地用“萧少玄”的思维去理解和分析。

城西地块。综合性商业开发。

他翻阅着厚厚的项目文件。

看着那些复杂的市场数据分析、财务测算模型,眉头紧锁。

迂腐!繁琐!

在他看来,商战如兵战。何须如此麻烦?

他回想起大周朝时,如何利用地形、民心、舆论,不战而屈人之兵。

一个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成形。

或许…他可以借此机会,向所有人证明。

证明他萧少天(玄),并非他们眼中的无能之辈!证明他的智慧,即便换了一个时空,依然卓尔不群!

他要让林彤彤看看,让她后悔今日的轻视!

翌日。上午九点。

萧氏集团顶层会议室。

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坐满了集团董事和核心高管。气氛肃穆。

萧少天坐在主位,一身定制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面容冷峻。

他努力维持着属于总裁的威仪,但眼底的青黑,却泄露了他一夜未眠的疲惫。

林彤彤坐在他左手边稍远的位置,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套裙。

神情专注地看着面前的平板电脑,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

“关于城西地块的开发方案,市场部提呈的‘梦幻乐园’计划。

以及策划部提呈的‘高端商务区’计划,已经经过三轮论证。”

主持会议的副总开口,“今天,请萧总做最终决策陈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萧少天身上。

有不少人,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等着看笑话的意味。

显然,昨晚宴会的风波,早已传遍整个集团。

萧少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属于战神的骄傲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投影幕布前。

没有打开任何PPT。

他站在那里,本身就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

带着一种与现代化会议室格格不入的杀伐之气。

“诸位。” 他开口,声音沉静,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让窃窃私语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关于城西开发,尔等所提方案,或沉溺于虚幻娱乐。

或局限于铜臭之利,皆乃鼠目寸光,未窥全局之道!”

一句话,石破天惊!

直接把市场部和策划部呕心沥血的方案,贬得一文不值!

几位相关高管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萧少天恍若未见,继续阐述他的“高见”,言语间,不自觉地带上了古韵:

“夫商战者,一如兵战。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城西地块,北临生态湿地,南接老旧民居,此乃‘地利’与‘民心’之关键!”

“吾之策,名曰:‘围城’。”

“第一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对外宣称打造生态康养社区。

以安周边居民之心,此乃‘伐谋’。”

“第二步,合纵连横。以低价收购南侧老旧民居地块,

许以安置优厚,瓦解潜在阻力,此乃‘伐交’。”

“第三步,挟势而击。待地块连成一片,再以建设噪音、环境影响为由,迫使北侧湿地管理方让步,获取部分开发权限,此乃‘伐兵’!”

“最后,在此基础之上,兴建集文化、商业、高端住宅于一体之‘王城’!以势不可挡之姿,垄断区域高端市场,此乃‘攻城’!”

“如此,方能以最小代价,获最大利益!方能彰显我萧氏王者之气度!”

他侃侃而谈,眸光锐利,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战场上。

他对自己这套融合了古代兵法与现代商业逻辑的策略,充满自信。

然而——

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表情,都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

然后。

“噗嗤——” 不知是谁,第一个忍不住笑出了声。

如同点燃了导火索。

哄堂大笑!

毫不掩饰的、充满了嘲讽和鄙夷的大笑,几乎要掀翻会议室的天花板!

“我的天!他在说什么?伐谋?伐交?他是不是古装剧看多了?”

“还王城?他以为这是在拍戏吗?”

“收购民居?制造环境问题施压?这是教我们违法乱纪吗?”

“这水平…还不如我上小学的儿子写的商业计划书!”

“萧总,您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有人“善意”地提醒,语气里的讽刺却毫不掩饰。

萧少天僵立在台上。

脸上的自信和傲然,一点点碎裂。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茫然,和被羞辱的赤红。

他征战沙场、无往不利的兵法谋略…在这些现代商人眼里,

竟然…如此可笑?!如此…不堪入目?!

他的信念,他赖以生存的智慧基石,在这一刻,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他下意识地,看向林彤彤。

他希望从她那里,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认同,或者…维护。

然而。

林彤彤放下了手中的平板电脑。

在所有人的哄笑声中,她抬起了头。

目光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专业的审慎,迎上他寻求认同的视线。

她开口,声音清冷,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会议室:

“萧总的思路,很…独特。”

独特的。而不是正确的。

“其中关于‘关注周边民意’和‘整合地块价值’的核心思想,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她先给予了极其有限的、程式化的肯定。

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犀利而冰冷。

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解剖着他的“策略”:

“但是。”

“第一,‘暗度陈仓’涉嫌虚假宣传。

违反《广告法》和商业诚信原则,会给集团带来巨大的法律风险和信誉危机。”

“第二,‘合纵连横’低价收购,涉嫌恶意压价。

扰乱市场,且大规模动迁的周期和成本远超预估,财务模型完全不成立。”

“第三,也是最致命的,‘挟势而击’制造环境问题施压。

这已经不是商业策略,而是赤裸裸的违法行为,一旦曝光,萧氏将万劫不复!”

“综上所述…”

林彤彤微微后靠,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萧少天惨白的脸上。

一字一顿地,给出了她的最终结论,也是对他尊严的最后一击:

“萧总这套基于…个人臆想,严重脱离实际,且充满法律风险的方案…”

“不、予、采、纳。”

不予采纳。

四个字,像四记重锤,狠狠砸在萧少天的心上。

他看着她。

看着那个在众人嘲笑他时,唯一保持“冷静专业”的女人。

看着那个用最理性的分析,将他引以为傲的智慧贬低为“个人臆想”和“垃圾”的妻子。

她不是在帮他。

她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更残忍,更诛心地,羞辱他,否定他!

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坚持让他来陈述?

就是为了让他在所有人面前,暴露他的“无知”和“可笑”吗?

为了更快地摆脱他?

为了证明他萧少天,离了她林彤彤,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巨大的屈辱感,混合着信念崩塌的眩晕,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仿佛能听到,属于战神萧少玄的灵魂,在发出不甘的、愤怒的咆哮。

也能听到,属于总裁萧少天的尊严,在寸寸碎裂的声音。

他站在那里。

站在所有人的嘲笑和妻子冰冷的否定中。

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闹市的小丑。

一无所有。

董事会,在一片近乎闹剧的氛围中结束。

萧少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总裁办公室的。

他摔上门,将所有的喧嚣隔绝在外。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他缓缓滑坐在地上。

精英助理端着咖啡进来,看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将咖啡放在桌上,语气公式化:

“萧总,苏眠薇小姐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按照您的吩咐,人事部已经为她办理好了入职财务部的手续,您看…”

萧少天猛地抬起头。

眼中布满血丝,像一头濒临绝境的困兽。

苏眠薇…

财务部…

他混乱的大脑,几乎无法思考。

他看着助理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仿佛看到了外面整个世界对他的嘲笑。

他需要抓住点什么。

抓住一点…能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还有点价值的东西。

“让她…”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麻木,“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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