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血池幡影
渊底的咆哮声如闷雷滚动，每一次轰鸣都让脚下的黑石震颤。苏辰循着玄冥魂玉的指引，在嶙峋怪石间穿梭，周身的魔气随着深入而愈发凝重——血池的气息已经清晰可辨，那是一种混杂着血腥与蛮荒的威压，仿佛来自远古洪荒。
“还有三里。”魔皇残魂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血池的封印比我预想的松动得更厉害，渊底巨兽就是被池中的万魂幡气息惊动的。”
苏辰的目光扫过左侧的岩壁，那里有一道深不见底的爪痕，边缘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粘液，散发着刺鼻的腥气。显然，渊底巨兽刚刚从这里经过。
“那畜生体型庞大，速度却不慢，你得抓紧时间。”残魂提醒道，“它对万魂幡的气息极其敏感，一旦被它堵住去路，就算你有魔心护体，也得脱层皮。”
苏辰没有回应，只是将《噬灵魔功》运转到极致，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在狭窄的石缝中飞速穿行。越是靠近血池，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浓，甚至能看到岩壁上渗出的血珠，如同活着的脉络般缓缓流动。
终于，前方的雾气豁然开朗。
一片占地数十亩的血色湖泊出现在眼前，池水粘稠如浆，表面翻滚着暗红色的浪涛，每一次起伏都泛起无数张痛苦挣扎的人脸，发出无声的嘶吼——那是被血池炼化的亿万生魂，凝聚成了这方恐怖的绝地。
血池中央，矗立着一根通体漆黑的石柱，柱顶插着一杆残破的大旗。旗面早已腐朽，只剩下稀疏的布条在血浪中飘荡，但布条上绣着的金色符文却依旧闪烁，隐隐有无数魂影在其中沉浮。
“万魂幡！”苏辰的心脏猛地一跳。
即便只剩残躯，这杆大旗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仿佛能吞噬天地间的一切灵魂。血池周围的地面上，刻满了与大旗符文相呼应的阵纹，只是此刻大多已经崩裂，显然是封印松动的痕迹。
“快！趁巨兽还没来，用你的精血激活幡旗！”残魂急切地催促，“只有太初魔心的血能暂时唤醒它的灵智！”
苏辰没有犹豫，纵身跃向血池中央的石柱。血池的池水看似粘稠，实则蕴含着极强的腐蚀性，刚一踏入，便感觉到双脚传来刺骨的疼痛，魔气形成的屏障竟被缓缓消融。
“忍着！”残魂厉喝，“这是血池在考验你的魔心纯度！”
苏辰咬紧牙关，任凭血浪没过膝盖，一步步朝着石柱走去。那些沉浮的魂影似乎被他体内的魔气吸引，纷纷朝着他扑来，撞在魔气屏障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化作一缕缕青烟。
终于，他登上了石柱。
万魂幡近在咫尺，旗面上的符文在他靠近时骤然亮起，一股磅礴的吸力从幡中传来，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硬生生扯出体外。
“就是现在！”
苏辰猛地抬手，一掌拍在自己的心口。
“噗——”
一口滚烫的精血喷涌而出，不偏不倚地落在万魂幡残破的旗面上。
刹那间，金光爆射！
那些金色符文如活过来般疯狂流转，残旗剧烈震颤，发出一声仿佛跨越万古的嗡鸣。血池中的浪涛骤然掀起数丈高，无数魂影被强行吸入幡中，旗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
“成了！”残魂的声音带着狂喜，“本皇的本命魔器，终于……”
话音未落，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从血池边缘传来。
苏辰猛地回头，只见一头体型如山的巨兽正从雾气中冲出，它通体覆盖着暗褐色的鳞片，头颅似牛非牛，口中喷出的涎水落在黑石上，瞬间腐蚀出一个个深坑。最骇人的是它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锁定着血池中央的万魂幡，充满了贪婪与疯狂。
“该死！它来得这么快！”残魂咒骂一声，“快让万魂幡动起来！用它的力量挡住这畜生！”
苏辰立刻将神识沉入万魂幡中，试图掌控这件上古魔器。但万魂幡的灵智显然还未完全苏醒，任凭他如何催动，依旧只是在石柱上震动，无法发挥真正的威力。
“吼！”
渊底巨兽已经冲入血池，庞大的身躯搅动着血浪，朝着石柱猛冲过来。血池的腐蚀对它而言仿佛毫无作用，鳞片上甚至泛起一层暗金色的光晕。
“没办法了！”残魂沉声道，“你先退开，本皇用残魂之力暂时引动幡中魂火！”
苏辰立刻纵身跃下石柱，落在血池边缘。
就在这时，万魂幡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黑光，旗面展开，露出了中央那团跳动的幽蓝色火焰——正是魔皇残魂所说的本源魂火！
“去！”
残魂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威严。
万魂幡猛地腾空而起，无数魂影从旗中呼啸而出，化作一柄巨大的魂刃，带着毁灭的气息，朝着渊底巨兽斩去！
“嗷——！”
魂刃劈在巨兽的鳞片上，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巨兽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庞大的身躯竟被硬生生逼退了数步，鳞片上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血液汩汩流出。
但这一击显然也耗尽了残魂的力量，万魂幡上的光芒迅速黯淡，重新落回石柱，旗面再次变得残破。
“快走！本皇撑不了多久！”残魂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虚弱，“这畜生只是受了轻伤，很快就会反扑！”
苏辰知道此刻不能犹豫。他看了一眼血池中央的万魂幡，又看了一眼正在疯狂咆哮、准备再次冲击的巨兽，眼神一狠，转身朝着来时的路掠去。
他必须离开这里，寻找能彻底激活万魂幡的方法。
渊底巨兽似乎察觉到他要逃走，怒吼一声，放弃了万魂幡，转而朝着他追来。庞大的身躯在狭窄的石缝中横冲直撞，无数黑石被撞得粉碎，一时间山崩地裂。
苏辰拼尽全力狂奔，身后的咆哮声如影随形。他能感觉到，巨兽的气息越来越近，腥臭的涎水甚至溅到了他的衣袍上。
“前面有岔路！”残魂急声道，“往左！那里有本皇当年留下的隐匿阵法！”
苏辰立刻转向左侧的石道。这条石道极其狭窄，仅容一人通过，两侧的岩壁上刻满了与万魂幡相似的符文，只是早已模糊不清。
“就是这里！”残魂厉喝，“用魔气注入岩壁！”
苏辰毫不犹豫，一掌拍在岩壁上，体内仅剩的魔气疯狂涌入。那些模糊的符文瞬间亮起，一道淡黑色的光幕从石道尽头升起，将整个通道笼罩。
几乎在光幕形成的瞬间，渊底巨兽的头颅便撞在了光幕上。
“砰！”
光幕剧烈震颤，符文寸寸碎裂，但终究挡住了巨兽的冲击。巨兽疯狂地撞击着光幕，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整个石道都在摇晃。
“这阵法只能撑半个时辰。”残魂喘息道，“你尽快恢复魔气，我们必须在它破阵前找到离开葬魂渊的路。”
苏辰靠在岩壁上，大口喘着气，体内的魔气几乎耗尽，太初魔心的跳动也变得微弱。他从储物袋中取出柳青妍给的清灵丹，服下后立刻盘膝坐下，运转《噬灵魔功》吸收周围稀薄的煞气。
石道外，巨兽的撞击声不断传来，每一次都让光幕的光芒黯淡一分。
苏辰闭着眼睛，心中却思绪万千。万魂幡的出现，渊底巨兽的阻拦，骨殿的觊觎，还有魔皇残魂那越来越明显的急切……这葬魂渊底，显然藏着比他想象中更深的秘密。
而他，已经被彻底卷入了这场跨越万古的棋局。
半个时辰后，石道外的撞击声突然停了。
苏辰猛地睁开眼睛，警惕地看向光幕。
只见光幕外，渊底巨兽庞大的身躯竟缓缓后退，猩红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忌惮，随后转身，朝着血池的方向退去，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了回去。
“怎么回事？”苏辰皱眉。
残魂沉默了片刻，声音凝重：“是万魂幡。它的气息又变强了……似乎有别的东西在动它。”
苏辰心中一沉：“是骨殿的人？”
“不像。”残魂道，“骨殿那群废物没这个本事。更有可能是……当年暗算本皇的人，也找来了。”
这句话让苏辰的瞳孔骤然收缩。
暗算魔皇的人？
那会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就在这时，玄冥魂玉突然剧烈发烫，上面浮现出一行扭曲的字迹，仿佛是用鲜血写成：
“血池生变，速归。万魂幡，非你所能掌。”
字迹出现片刻便消散，只留下玉佩上淡淡的血痕。
苏辰紧紧握住玉佩，眼神冰冷。
无论对方是谁，想从他手中夺走万魂幡，都必须踏着他的尸体过去！
他站起身，体内的魔气虽未完全恢复，却已足够支撑行动。
“走。”他沉声道，“回去看看。”
残魂没有反对，只是声音中多了一丝凝重：“小心点，这次来的，可能是真正的麻烦。”
苏辰点点头，推开已经变得稀薄的光幕，再次朝着血池的方向走去。
石道中一片狼藉，巨兽冲撞留下的痕迹随处可见。空气中，除了血腥与煞气，还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金属味的陌生气息。
那是一种……让他从心底感到不安的气息。
血池越来越近，万魂幡的嗡鸣声也越来越清晰，只是这一次，那声音中多了一丝诡异的频率，仿佛在与某种东西共鸣。
苏辰的脚步越来越慢，神识提升到极致，小心翼翼地靠近血池边缘。
当他再次看到血池时，瞳孔骤然收缩。
血池中央的石柱上，万魂幡依旧矗立，但旗面之上，不知何时缠绕上了一层银白色的锁链，锁链上刻满了与符文截然不同的、带着神圣气息的花纹。
而在石柱旁，站着一道身着白袍的身影。
那人背对着他，身姿挺拔，一头银色长发随意披散，手中握着一根银色的权杖，杖顶镶嵌着一颗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晶石。
仅仅是一个背影，便给苏辰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仿佛对方站在那里，整个葬魂渊的规则都为之改变。
渊底巨兽匍匐在那人脚下，像一头温顺的宠物，丝毫不见之前的狂暴。
“你终于来了。”
白袍人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他的瞳孔是纯粹的金色，目光落在苏辰身上，带着一丝玩味，又带着一丝……悲悯？
“苏辰，或者说……”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容，“承载着魔皇残魂的容器。”
苏辰的心猛地一沉。
对方认识他，甚至知道魔皇残魂的存在！
“你是谁？”苏辰握紧拳头，体内的魔气瞬间沸腾。
白袍人轻笑一声，权杖轻轻一点，血池中的浪涛便骤然平息，那些挣扎的魂影也瞬间凝固。
“吾名，白夜。”他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奉命，来取万魂幡。”
奉命？
奉谁的命？
苏辰的心中充满了疑问，但更多的是警惕。他能感觉到，这个叫白夜的白袍人，实力远在他之上，甚至可能……远超赵擎苍与渊底巨兽之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