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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餐桌上。
婆婆王秀芹一边给我盛粥，眼睛一边往我肚子上瞟。
“安然啊，”
她装作不经意地问，“昨晚睡得好不？有没有…啥特别的感觉？”
我咬了口馒头，抬头，对她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表情。
“妈，您别说，还真有点。”
王秀芹的手顿住了，眼睛发亮：“啥感觉？快说说！”
“就是…有点恶心，想吐。”
我皱着眉，“许言也是，昨晚回来就吐了。我俩可能是吃错东西了。”
“想吐？！”
王秀芹的声音猛地拔高，里面是压不住的狂喜，
“想吐好啊！这可是好……”
话没说完，她像是被自己噎住了。
脸上的狂喜瞬间变成尴尬，又迅速堆起假笑。
“哎哟，你看我这嘴！”
她拍了自己大腿一下，
“我的意思是，专家说了，这泉水能调理身体，有点反应是正常的！好事，说明起效了！”
她凑近我，压低声音，却掩不住那股兴奋劲，
“今天妈再去给你打！打满满一大桶回来！你坚持喝，喝完保管啥毛病都没了，身体倍儿棒！”
我看着她那副迫不及待要把“神水”灌进我肚子里的样子，笑了。
笑得特别真诚。
“谢谢妈。”我说，“好呀，多打点。”
“我爱喝。”
王秀芹得了我这句话，心满意足，碗一推，
“行了，我上山去了。”
“碗筷你收拾一下，地也该拖了，许言那屋的脏衣服都堆两天了，记得手洗，洗衣机洗不干净。”
“知道了，妈。”
她拎着桶，脚步轻快地走了。
门一关，笑容从我脸上消失。
我看向卧室，许言还在睡。
昨晚他断断续续吐了几回，后半夜才消停。
我安静地吃完早饭，收拾桌子，洗碗，拖地。
然后走进卧室，抱起地上散落的、带着烟酒气和不知名香水味的衬衫袜子，走进卫生间。
拧开水龙头，冰冷刺骨的水冲下来。
手一下子就被激红了。
我看着那盆冷水，忽然想起上辈子。
打完第四胎，大出血抢救回来的第二天。
我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身下的血还没干净。
王秀芹抱着一大盆全家人的衣服，扔在我面前。
“躺着干啥？装啥千金小姐？”
她叉着腰，“就你金贵？流点血而已，死不了！起来把衣服洗了！”
许言在一旁打游戏，头也不抬：“妈让你去你就去，别矫情。”
我咬着牙蹲下，手浸进去，每搓一下，小腹就传来撕裂般的坠痛。
王秀芹在旁边嗑瓜子，一边指指点点，
“领口用点力！没吃饭啊！”
“许言的内裤要重点搓，男人家的东西，必须洗干净！”
砰！
一声闷响把我从回忆里拽回来。
是许言踹开了卫生间的门。
“大清早的，哗啦啦吵死了！”
他没好气地瞪我，“洗个衣服磨磨蹭蹭！”
他拉开我，自己趴在马桶边，又是一阵干呕。
呕了半天，只吐出一点酸水。
“妈的…”他喘着气骂，“昨天那顿饭绝对不干净…恶心死我了…”
他站起身，看了一眼水池里泡着的他的衣服，更烦了。
“洗完衣服把家里消毒一遍！说不定就是家里不干净惹的！”
他指着我的鼻子，“听见没？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听见了。”我低下头，继续搓洗。
他哼了一声，晃晃悠悠回房继续睡。
下午，我清点厨房，洗洁精用完了。
我擦了擦手，拿起零钱袋，出门去小区门口的超市。
超市旁边，就是一家金店。
明晃晃的灯光，照着里面金灿灿的首饰。
我本打算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可橱窗里反光的景象，让我猛地停下了脚步。
金店里，站着三个我再熟悉不过的人。
许言，王秀芹。
还有一个挽着许言胳膊，笑得花枝乱颤的年轻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