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院子里的空气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只有雨水砸在泥地里的啪嗒声。
雷虎跪在泥水里,捂着断指的手掌,疼得脸皮都在抽搐,刚才那股不可一世的嚣张劲儿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但他带来的那帮小弟没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
在他们眼里,这不过是一个傻子突然发疯,运气好伤了老大而已。
“妈的,哪来的野种,敢跟虎哥这么说话!”
人群里,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壮汉怒吼一声。他是雷虎手下的头号打手,平时下手最黑。只见他抄起手里那根手腕粗的实心钢管,那钢管上还沾着不知道谁的血,带着一股腥风,照着陆阳的天灵盖就狠狠砸了下来。
“去死吧!傻逼!”
这一棍子要是砸实了,别说是人,就是头牛也得开瓢。
李秀英吓得尖叫一声,捂住了眼睛:“阳子快跑!”
围观的村民也都倒吸一口凉气,仿佛已经看到了陆阳脑浆迸裂的惨状。
然而,下一秒,所有人都像是见了鬼一样,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
陆阳站在原地,脚下生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在钢管距离头顶还有三寸的时候,他猛地抬起右手。
那只手白皙修长,看着跟书生似的,没什么力气。
可就是这只手,稳稳地抓住了那根带着千钧之力的钢管。
“嘭!”
一声闷响,钢管骤然停在半空,纹丝不动。
光头壮汉愣住了,他憋红了脸,拼命想把钢管抽回来,可那钢管就像是焊在了陆阳手里一样。
“你就这点力气?”
陆阳缓缓抬起头,那双眸子里没有半点温度,只有无尽的冰冷,仿佛看着一只蝼蚁。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起。
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陆阳五指收拢,那根实心的钢管竟然像面条一样,被他单手硬生生捏扁了!
上面清晰地留下了五个深深的指印。
“这……这还是人吗?”光头壮汉吓得魂飞魄散,裤裆里一热,竟然直接尿了。
“滚。”
陆阳嘴里吐出一个字,随后飞起一脚,踹在光头的胸口。
“砰!”
光头整个人就像是被卡车撞了一样,一百八十斤的身体倒飞出去五六米远,狠狠砸在院墙上,把那一面本就摇摇欲坠的土墙砸塌了一半,整个人陷在碎砖乱瓦里,两眼一翻,不知死活。
全场死寂。
剩下那十几个原本还要冲上来的小弟,一个个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手里的家伙事儿举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腿肚子都在转筋。
陆阳松开手,那根扭曲变形的钢管“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往前迈了一步。
哗啦!
十几个混混吓得齐齐后退三步,更有甚者直接跌坐在泥水里。
陆阳没理会这些喽啰,他径直走到还在地上跪着的雷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雷虎此时已经彻底崩溃了。
他是混社会的,最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眼前这个陆阳,身上的杀气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亡命徒都要重,那种眼神,分明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修罗!
“阳……阳哥……”雷虎哆哆嗦嗦地开口,牙齿都在打架,“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您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陆阳没说话,只是眼神冷漠地扫了一眼自家那扇被踹得稀巴烂的院门。
那是两块拼凑起来的烂木板,平时挡风都漏气。
“雷虎,刚才你说,我妈欠你五万?”陆阳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雷虎浑身一激灵,连忙摆手:“没……没有的事!那是误会!那是利滚利算的,其实就借了五千……不不不,这钱不用还了!就当是给阳哥的见面礼!”
“那怎么行。”
陆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指了指地上的烂木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过,咱们得先把这扇门的账算一算。”
雷虎一愣:“门?”
“没错。”陆阳慢条斯理地说道,“这扇门,是我陆家祖传的宝贝,用的可是千年的金丝楠木,那是当年宫里流出来的物件。你刚才那一脚,把它踹碎了。”
周围的村民听得目瞪口呆。
谁不知道陆家穷得叮当响,那破门板就是陆大山从河边捡来的烂木头,别说金丝楠木,当柴火烧都嫌烟大。
雷虎心里也在骂娘,这特么明明就是两块烂杨木!
但他敢反驳吗?他不敢。
看着陆阳那双泛着寒光的眼睛,雷虎咽了口唾沫,颤声道:“是……是我的错,我赔,我赔!阳哥您说个数。”
陆阳伸出一根手指。
雷虎松了口气:“一千?行行行,我现在就给!”
“一千?”陆阳冷笑一声,脚尖微微用力,踩在雷虎那只断了手指的手掌上,碾了碾,“你打发叫花子呢?十万。”
“啊——!”
雷虎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疼得满地打滚,“十万?!阳哥,杀了我也没有十万啊!”
“没有?”陆阳脚下力道加重,骨头碎裂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我就把你另一只手也废了,再把你的两条腿打断,让你下半辈子只能在床上躺着,怎么样?”
“别别别!我有!我有!”
雷虎痛哭流涕,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我给!明天……明天日落之前,我一定凑齐十万送过来!求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陆阳这才收回脚,嫌弃地在雷虎衣服上蹭了蹭泥水。
“滚吧。记住,明天见不到钱,我就去拆了你的砂石厂,把你埋在里面。”
“是是是!谢谢阳哥不杀之恩!”
雷虎如蒙大赦,顾不得手上的剧痛,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那群小弟也赶紧架起昏死过去的光头,一群人像是丧家之犬一样,狼狈不堪地逃出了院子。
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陆阳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将体内翻涌的龙气缓缓压回丹田。
随着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散去,他又变回了那个看起来有些清瘦的青年。
他转过身,看向缩在墙角、浑身还在发抖的母亲。
李秀英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衬衫上沾满了泥点,头发花白凌乱,整个人瘦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她看着陆阳,眼神里既有震惊,又有陌生,更多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恐惧。
这一幕,像是一把尖刀,狠狠扎进了陆阳的心口。
“妈……”
陆阳眼眶一红,快步走过去,“扑通”一声跪在李秀英面前,一把抱住了母亲枯瘦的双腿。
“妈,我是阳子啊!我不傻了,我全好了!”
李秀英身子猛地一僵。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粗糙的手,捧起陆阳的脸,仔细地端详着。
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带着泪光,再也没有了这三年来的呆滞和浑浊。
“阳子?真的是我的阳子?”李秀英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是我,妈,对不起,让你受苦了!”陆阳更咽道。
“哇——”
李秀英再也忍不住,一把搂住儿子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
这三年来,她受了太多的白眼,遭了太多的罪。丈夫瘫痪,儿子痴傻,家里欠了一屁股债,多少次她都想一瓶农药了结了自己,可看着傻笑的儿子,她又舍不得。
如今,儿子终于清醒了,这座压在她心头的大山,终于塌了一角。
周围还没散去的村民看到这一幕,也不禁红了眼眶,几个心软的大婶更是偷偷抹起了眼泪。
哭了许久,李秀英的情绪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陆阳扶着母亲在小板凳上坐下,急切地问道:“妈,我爸呢?刚才闹出这么大动静,他怎么一直没出来?”
听到这话,李秀英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也开始躲闪起来:“你爸……你爸他……”
陆阳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顾不上多问,起身就往主屋冲去。
一掀开那块发黑的门帘,一股浓烈的中药味夹杂着霉味和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人直咳嗽。
屋里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窗户透进来一点微弱的光。
在靠墙的那张土炕上,躺着一个人。
陆阳定睛一看,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那是他的父亲,陆大山。
记忆中那个身强力壮、能扛着两百斤麻袋健步如飞的汉子,此刻却瘦得皮包骨头,眼窝深陷,脸色蜡黄得像一张金纸。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腰部以下盖着的破棉被。
被子下面,双腿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扭曲角度,显然是断了很久,而且根本没有接好。
“爸……”
陆阳的声音都在发抖,他一步步挪到床边。
听到动静,床上的陆大山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陆阳的那一刻,这个硬汉的眼角滑落两行浑浊的泪水。
“阳子……你好了?咳咳咳……”
陆阳抓住父亲枯树枝一样的手,转头看向跟进来的母亲,双眼通红,咬牙切齿地问道:“妈,这是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
李秀英捂着嘴哭个不停,在陆阳的逼问下,终于说出了真相。
原来,三年前陆阳在省城医科大实习时,撞破了女友林若雪为了上位,主动献身给秦家大少秦天豪的丑事。
陆阳愤怒质问,却被林若雪反咬一口说是骚扰。
秦天豪为了讨美人欢心,命人将陆阳毒打一顿,还强行灌下了一种损伤神经的药物,导致陆阳脑部重创,变成了傻子,然后像丢垃圾一样扔回了清水村。
但这还没完。
一年前,秦家看中了清水村后山的矿产,想要低价强征土地。陆大山作为村里的硬骨头,带头反对这种霸王条款。
结果,秦天豪指使雷虎这帮人,在一个雨夜闯进陆家,活生生打断了陆大山的双腿!
因为家里为了给陆阳治脑子早就家徒四壁,根本没钱给陆大山做手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瘫痪在床,伤势一天天恶化。
“秦天豪!林若雪!”
听完这一切,陆阳拳头捏得咯吱作响,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上。
滔天的怒火在他胸腔里燃烧,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夺我前程!
毁我神智!
残我父亲!
这对狗男女,简直丧尽天良!
“此仇不报,我陆阳誓不为人!”
轰!
一股恐怖的气势从陆阳身上爆发出来,屋里的木桌瞬间裂开几道纹路,桌上的水杯更是“砰”的一声炸得粉碎。
李秀英吓坏了,她从来没见过儿子这副模样,连忙扑过来抱住陆阳:“阳子!你别冲动!那个秦家有权有势,咱们斗不过啊!妈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咱们不报仇了,好不好?”
看着母亲惊恐的眼神,还有床上父亲痛苦呻吟的样子,陆阳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那股想要杀人的冲动。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虽然得到了太古龙神的传承,但根基未稳。秦家是江北豪门,势力庞大,如果现在贸然杀过去,不仅报不了仇,反而会给父母带来更大的灾难。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治好父亲的腿。
“妈,你别怕。”
陆阳身上的戾气瞬间收敛,他轻轻拍了拍母亲的后背,声音变得柔和而坚定,“我不去惹事。眼下最重要的,是让爸重新站起来。”
“站起来?”李秀英愣住了,随即苦涩地摇头,“别说傻话了,县里的医生都说了,你爸这腿神经都坏死了,神仙难救……”
“那是庸医。”
陆阳走到床边,心念一动,双眸深处闪过一道金芒。
真龙金瞳,开!
在他的视野里,父亲那条扭曲的腿瞬间变得透明。
肌肉、血管、骨骼、神经,一切都清晰可见。
只见断骨处虽然长歪了,周围还有不少黑色的淤血和坏死组织,经脉更是堵塞得一塌糊涂。但在常人眼里的绝症,在如今拥有《太古龙神决》传承的陆阳看来,并非不可救药。
“爸,妈,你们信我吗?”
陆阳转过身,给了二老一个自信的微笑,那笑容里带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
“咱们陆家的天,塌不下来!”
说完,他伸出右手,掌心之中,一缕肉眼难辨的金色气流缓缓凝聚成一根细如牛毛的气针,轻轻按在了父亲那条满是伤疤的断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