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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残阳最后一抹余晖掠过断壁残垣,一行人踩着满地碎石,终于在暮色四合前望见了那座隐在树林后的破庙。朱红的庙门早已朽坏,歪歪斜斜挂在门框上,风一吹便发出“吱呀”的哀鸣。

“总算有地方落脚了。”

李大河粗喘着气,抹去额头的汗渍,率先推开庙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合着烟火气、霉味与汗味的复杂气息,庙堂中央燃着一堆不大的篝火,火星噼啪作响,映着几张警惕的脸。

云瑶迅速的扫视了四周,庙里空间狭小,一对老夫妻带着半大的孩子,一对年轻夫妇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还有一家四口挤在角落,身下垫着破旧的草席。

看到突然闯入的一行人,篝火旁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投了过来,带着明显的戒备与排斥。

云瑶身边的两个孩子见到这么多人,急忙躲到云瑶的身后,那样子也十分警惕。

“诸位,”李大河拱了拱手,语气带着几分恳切,“天马上黑透了,外面还起了风,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们在墙角凑合一晚?”

角落里的中年男人皱紧眉头,没好气地开口:“这庙就这么点地方,我们三家人都挤得转不开身,哪还有余地给你们?”他说着往身边的妻儿身边挪了挪,刻意让出身后狭窄的空间,像是在强调“已无容身之处”。

抱着婴儿的年轻妇人下意识地将孩子往怀里紧了紧,眼神躲闪着,低声附和:“是啊,夜里山里不太平,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儿,实在腾不出地方。”

老夫妻没说话,但老头慢悠悠地往篝火里添了块柴,火星溅起,他抬眼扫了一行人风尘仆仆的模样,眉头却始终没舒展开,那沉默的态度,分明也是不愿接纳的意思。

庙外的风渐渐大了,呜呜地刮过残破的窗棂,卷起地上的灰尘。

现在这个时间点不再适合赶路了,就算是这些人不欢迎他们,他们也只能厚着脸皮待着。

云瑶看着对方戒备的神色,出言道:“我们不占你们的地方,就守在门口内侧,绝不打扰各位休息,只求能避避夜寒和野兽。”

这话刚落,中年男人正要反驳,却见那老妇人轻轻拉了拉老头的衣袖,老头叹了口气,终是摆了摆手:“罢了,门口就门口吧,别往里挤,也别弄灭了火。”

闻言,云瑶拉着两孩子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休息。

李大河一家子也轻手轻脚地挪到门口内侧的角落,不敢靠近篝火,只是借着微弱的火光,铺开随身携带的破旧毯子,互相依偎着坐下。庙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窗外的风声,以及偶尔传来的婴儿呓语,在这狭小的破庙里,几波人都不怎么交流了。

“妹子啊,你们也是去青溪县吗?”

云瑶发现李婶子这样到哪都可以和人聊得来。这不,刚坐下休息就对着不远处那抱着婴儿的年轻夫人轻声问道。

年轻妇人看了看自家夫君,男人眉头微蹙,却没出声。她这才松了口气,抱着孩子轻声应道:“是啊,我们也是往青溪县去的。家乡遭了灾,实在待不下去了。”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怯意,眼神时不时瞟向襁褓中的婴儿,满是心疼。“孩子还小,经不起折腾,听说青溪县那边安稳,能给口饭吃,就想着去碰碰运气。”

李婶子叹了口气,感同身受道:“谁说不是呢。我们也是从灾区逃出来的,一路上走走停停,就盼着能到个安稳地方。”她看了眼那婴儿,“这娃多大了?瞧着真精神。”

“刚满周岁。”提到孩子,妇人脸上露出些微笑意。

云瑶一直没说话,只是默默听着她们交谈,目光却在庙内几人身上悄悄流转。那对老夫妻中的老头始终闭着眼,像是在打盹,却时不时用眼角余光扫视四周。

中年男人则紧盯着篝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什么,神情焦虑。他的妻子抱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孩子早已睡着,她却睁着眼睛,望着庙顶的破洞发呆。

“你们……到了青溪县,有落脚的地方吗?”年轻妇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李婶子摇了摇头:“你们呢?”

“我们也没有。”妇人苦笑了一下,“就听人说那边政策宽,能落户,能分点荒地,具体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这时,角落里的中年男人忽然开口了,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别抱太大指望。青溪县是比别处安稳些,可流民去得多了,哪还有那么多荒地分?听说最近去落户的,光是排队登记,就得等上个把月。”

他这话一出,庙内的气氛顿时沉了几分。年轻妇人的脸色也黯淡下来,抱紧了怀里的孩子,没再说话。

老夫妻中的老太太叹了口气,缓缓道:“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不错了。这年头,活着,就不易了。”

老太太的话像一块石头投入静水,在每个人心头都漾起圈圈涟漪。庙内一时再无人说话,只有篝火偶尔爆出的火星声,和窗外呜咽的风声交织在一起,更显寂寥。

李婶子淡淡道:“咱们有手有脚,总能找到活路的。实在不行,就去山上采山货,换些粮食总能糊口。”

年轻妇人听着她们的话,眼神里重新燃起一丝微光,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石头,喃喃道:“对,总能活下去的。孩子还小,我得给他挣个活路出来。”

中年男人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说得轻巧。山货哪那么好采?青溪县周围的山林早就被流民踏遍了,能剩下的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再说了,没有门路,采来也卖不出去。”

“那……那我们就去给人帮工。”妇人咬着唇,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我男人会些木工活,总能找到活计的。”

中年男人嗤笑一声,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被他妻子悄悄拉了拉衣角。女人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了。中年男人悻悻地闭了嘴,重新将目光投向篝火,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

老夫妻中的老头这时睁开眼,看了看众人,缓缓开口:“青溪县的县太爷,是个办实事的。前阵子听说他让人在城外搭了些棚屋,专门安置流民,虽然简陋,却能遮风挡雨。还设了粥棚,每天两顿稀粥,管够。”

这话一出,庙内的气氛顿时活跃了些。这一路上走来,都不知道多久没有吃过粥了。

“真的?”年轻妇人惊喜地问道,“粥棚能一直有粥吗?”

“不好说。”老头摇了摇头,“听说粥棚的粮食是县里大户捐的,能撑多久,就看老天爷赏不赏脸了。”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县太爷说了,只要肯干活,就能从县里领些种子和工具,去开垦城外的荒地。虽然累些,但种出来的粮食都是自己的,总比等着喝粥强。”

李大河眼睛一亮:“这话当真?那可太好了!我庄稼活熟,只要有种子和工具,肯定能种出粮食来。”

老头点了点头:“我那远房侄子就在青溪县,前几日托人带信来说的,应该假不了。”

云瑶听着,心里也安定了些。有棚屋遮身,有稀粥果腹,还有机会靠自己的双手开垦荒地,这已经比她预想的好太多了。

“那落户的事呢?”她忍不住问道,“登记真的要等上一个月吗?大爷。”

“不好说。”老头叹了口气,“流民太多,县衙的人手又少,登记自然慢些。不过只要在县里住够三个月,有邻居作保,一般都能落下户。”

那就好,那就好。”李婶子连连点头,“三个月就三个月,只要能落下户,有个安稳的家,再久也值得。”

夜色渐深,庙外的风声渐渐平息,偶尔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却不再让人觉得害怕。

渐渐地众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有些人抵不过困意,已然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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