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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身体悬浮虚空,轻得没有重量。
我是死了吗?
可如果是死,为什么还会感觉到痛?
剧痛袭来,骨头被一根根拆下重组。
耳边有人在说话,声音很远,又很近。
“医生!一定要救活她!不管花多少钱!”
“这群畜生!畜生啊!”
“我的女儿……我的安然……”
是一个女人的哭声,悲恸,绝望,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温暖。
模糊的记忆碎片划过脑海。
小时候在孤儿院,那对衣着朴素的夫妇,笑得那么温柔,女人塞给我一颗奶糖,那是世界上最甜的味道。
“安然,跟阿姨回家好不好?”那是被陆家强行带走前,我听到过的最温暖的话。
我想睁开眼看看,可是眼皮沉重。
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掌心粗糙,却很热,源源不断的热量传过来,驱散了我身体里的寒意。
“安然,别怕,爸爸在这儿。”
“爸爸带你回家。”
爸爸?
陆父只会用高高在上的眼神看我,看乞丐一样。这个自称爸爸的人,话音里满是小心翼翼的颤抖。
意识再次沉浮,那对夫妇追着陆家豪车奔跑的身影在梦里变得清晰,女人跑掉了鞋子,哭得撕心裂肺。
我曾以为血缘是救赎,没想到那是诅咒。
而真正爱我的人,隔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抓住了我的手。
“滴——滴——滴——”
仪器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消毒水的味道刺入鼻腔。
我猛地睁开,入目是一片洁白,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窗帘。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有些刺眼。
我下意识地想抬手挡一下,却发现手被固定在床边,缠满了纱布。
“醒了!老许!安然醒了!”
那个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狂喜。
一张憔悴的脸出现在我视野里,头发花白,眼睛红肿,却满眼关切。
是她,那个当年给了我一颗糖的女人,那个追着车跑掉鞋子的女人。
许妈妈。
“安然,你感觉怎么样?疼不疼?”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我的脸,眼泪瞬间决堤。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如火烧。
“水……”
嗓音嘶哑粗粝。
许妈妈连忙端来一杯水,插上吸管送到我嘴边:“慢点喝,慢点。”
温水润过喉咙,我终于找回了些许活着的感觉。
视线转动,床边还站着一个男人,许爸爸。
他比记忆中老了很多,背也弯了。
但此刻,他站得笔直,眼里燃烧着两团火,那是愤怒,也是守护。
“爸……妈……”
我费力地叫了一声,这一声,迟到了半年。
许妈妈再也忍不住,扑在床边嚎啕大哭。
许爸爸背过身去,肩膀剧烈耸动。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了。
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个神色凝重。
“许先生,许太太,关于许安然小姐被非法拘禁和故意伤害一案,我们已经立案。”
“另外……”警察顿了顿,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我,“我们在那个地窖里,发现了大量直播设备和录像资料。”
“这是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有组织犯罪。”
“幕后主使……指向陆氏集团的继承人,陆修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