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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村口的老槐树孤零零的立在了路口,冷硬的树枝映着后方的铅灰色的天空,又是预示着今晚是一个不太好的天气。

这条路从村口出去了之后,就不太好走了,路上未化完的雪混合泥泞搅在了一起,这条路不仅通向青龙关,同时也是通向军营,地上有着车辙印和密密麻麻的马蹄印,泥水沉在车印子里,刻出了一道又一道的痕迹。

林小满抹了一把脸,他仔细的在路边寻找着蒲公英的踪迹,路边的雪也很厚,干枯的老树孤零零的立在路边,伸出来的枝桠上全是尖尖的冰凌。

他伸出手来,不停的拂着下方的雪,很快,他的手指就变得通红了起来。

他哈了一口气,继续找着。

蒲公英,蒲公英……

在天色快要擦黑的时候,林小满终于发现了蒲公英。

他心下大喜,赶紧扒开了周围的树丛和雪,在低矮的灌木之下,他发现了铁柱媳妇儿说的一大片蒲公英,不过现在它们已经枯掉了,在等待着第二年的春天。

他一把一把的开始薅了起来,但是地上被冻得硬邦邦的,根本扯不下来,他连汗水都急下来了,第一次痛恨起来自己的力气怎么这么小。

正在着急的时候,他耳朵一动,听到了像是有人骑着马,踩着雪经过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赶紧的转身循着声音冲了过去,大声的喊道。

“求求你!帮帮我!”

他一抬眼,就和一双好像带着金戈铁马之气的人,撞了一个对眼。

谢云渡知道前方有动静,但是他没想到,他竟然又遇到了林大虎的弟弟。

他扯了一下嚼头,黑马打了一个响鼻,温顺的停了下来,天色快黑了,林小满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难道他不知道一个独身的哥儿,孤身一人还在外面是很危险的吗?

但是他看着林小满一脸焦急,帽子也乱了,手上红通通的,他判断了一下情势,开口问道。

“怎么了?”

林小满也没想到居然是谢云渡。

他原本想好的请求的话语在嘴巴里面打了个滚,实在是谢云渡虽然人看上去和蔼,但是他却是实打实的封疆将军,深植在他身上的肃杀和铁血的气息,忍不住的就让林小满觉得可怕。

但是他现在也没有办法了,他的兄长还躺在床上,目前只有谢云渡一个人,他再害怕,也必须开口了。

他吞了一口唾沫,说道。

“我要采一点蒲公英,但是地上冻得太硬了,我扯不出来……”

谢云渡了然,他翻身下马,锵然一声,把佩剑抽了出来。

林小满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一股寒气逼来,明明无风,但是他硬生生感觉他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近在眼前的,不是放在博物馆里面的,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的冷兵器,谢云渡一手持剑,另外一只手顺着林小满的刚才的方向看了过去。

他转头问道。

“就是这些吗?”

林小满点点头,谢云渡伸手一划,刚刚纹丝不动的蒲公英,轻而易举的就被割了下来。

谢云渡问道。

“够吗?”

林小满手里捧了一把,他放在了自己的布包里,他大着胆子,继续说道。

“能再割一点吗?”

谢云渡了然,他点点头,欣然说道。

“当然可以了。”

谢云渡的佩剑名叫“苍云”,乃是当今朝廷所赐,锋利无匹,用来割一点小小的蒲公英草,当然是不在话下了。

他替这位名叫林小满的小哥儿又割了一点蒲公英之后,递给了他,他收剑入鞘,问道。

“够了吗?”

林小满接了过来,他感激道。

“足够了!”

说完之后,他匆匆的对着谢云渡怪模怪样的一抱拳,拔脚就往村子里面跑了回去。

谢云渡挑挑眉,林大虎受伤,他这几天都会在青龙关这边暂时的在此地进行调度指挥,今日他在完成了军营巡视,安排了巡防事务之后,准备骑马回村,没想到在路上又遇到了一个熟人,看到林小满笨手笨脚的跑动的姿势,像是一个圆滚滚的圆球一样,他手指动了动,喊住了他。

林小满一开始还没有听到谢云渡在叫他,他心里装的全是他兄长的事,帽子又戴的严实,听不到也是很正常,没想到,一匹黑色的大马直接从背后赶了过来。

谢云渡拍了拍马颈,黑云收到命令,伸出自己的嘴,直接从背后就叨住了林小满的帽子,林小满的帽子直接被黑云咬了下来,一头如同瀑布一样的青丝从帽子里面,蜿蜒而下。

林小满捂着自己的头,愤怒的转头,结果一看到那匹比自己还高的马,甚至嘴里还咬着他的帽子,它湿漉漉的眼睛无辜的看着林小满,作为动物保护主义者的林小满,心中原本的怒气,一下子就消了一大半。

谢云渡含笑问道。

“去哪里啊?这么急?”

林小满心中焦急,但是他知道大将军的问话,不得不回答,他只好捂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老老实实的低头说道。

“我兄突发高热,我才出来采集蒲公英草为他所用的。”

果然,听到林小满这么说之后,谢云渡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他又重新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威严的大将军,他拧着眉毛,说道。

“为何不早说?上马,我送你回去。”

林小满一惊,骑马?他从来没有骑过啊,不会有事吧?

谢云渡已经打马赶了过来,看着呆愣在原地的林小满,他说道。

“上来,黑云很温顺的。”

听到谢云渡这么说,林小满无法,他吞了一口唾沫,艰难的伸出手来扒住黑云高大的马身,谢云渡这才发现这位小哥儿似乎确实不会骑马,他微微的侧弯下腰,伸手拽住了他的一条胳膊,腰背一使劲,林小满发现自己就像是被一个起吊机吊起来了一样,一下子就跨坐在了黑云的背上。

黑云全程都是稳稳的,甚至连蹄子都没有挪动一分。

坐好了之后,谢云渡一扯缰绳,黑云这才迈开了步子,快速的朝着靠山村所在的方向跑了过去,上马之后,谢云渡就把帽子还给了林小满,林小满刚刚才把自己的帽子戴好,身子一抖,黑云就出发了。

他差点就没有坐稳,还好的是,谢云渡及时的伸出了自己的两条手臂,一左一右的横在了林小满的两侧,刚刚好把他固定了起来。

黑云就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一样,迅速的奔向了林小满的家中。

刚刚到家门口,谢云渡勒好马,本想帮着林小满下马,但是他已经用一种像是毛毛虫一样滑稽的姿势把自己滑了下来,他扶了扶自己的帽子,对着谢云渡行了一个礼,口中说着谢谢,然后迅速的就冲进了自己的家中。

陈铁柱正在林大虎的屋内,他旁边放着一个装满了水的铁盆,此时陈铁柱正在用毛巾搭着林大虎的额间,林小满急匆匆的推门而入,还来不及喘口气,急切的问道。

“我哥现在如何了?”

陈铁柱侧身,让林小满自己看林大虎,他说道。

“目前只是发热,其他并无大碍。”

但是如果一直发热降不下温度,才是真正能要人命。

林小满明白,多半还是因为伤口处有感染,古代的消毒处理手段有限,又没有抗生素,他刚开始的是还真的以为是林大虎体质强壮,这才没有发高热,他还暗自庆幸,结果没有想到,还是没有能够幸免。

他一把扯掉自己的帽子,来不及说更多的话了,他对着陈铁柱说道。

“铁柱哥,劳烦你再帮我照顾一下我哥,我马上就来。”

说完之后,他拿着刚刚才采下来的蒲公英,冲到了厨房。

还好的是王婶让他一直都让他保持着烧水的习惯,他草草的从锅里面舀了一壶水出来,把蒲公英全部的泡在了水里,先是囫囵的过了一次水之后,他又把这些蒲公英全部捞出来,脏水拎到了厨房的门口,直接对着院子的方向泼了过去。

结果这点水刚刚好的就泼到了谢云渡的所站的地方,还溅了好几滴在他的脚背之上,林小满一开始也没看到他,不过现在也没有空向他告罪了,他匆匆的端着盆重新的回到了厨房中,再次洗起来了蒲公英。

洗干净了之后,他把这些蒲公英一股脑的全部放到了锅里,煮了起来。

蒲公英湿敷可以消毒,但是首先也要把这些蒲公英收拾干净了才可以。

他心下焦急,但是动作还是十分的冷静,他继续的往灶膛里面投入着柴火,让火烧得更旺了一点,很快,锅里的水就开了,咕嘟咕嘟的开始冒着热气了。

他把这些蒲公英捞了出来,不顾烫,草草的用手挤了一下,然后把它们全部的都装在了一个布包之中,再挤掉过多的水分,让它们保持一个湿润但是又不会滴水的状态之后,重新的冲了回去。

他一头汗水,脸上也难以避免沾上了一些炉灰,回到了林大虎的房间之后,他发现谢云渡已经不把自己当成外人了,他现在直接坐到了林大虎的炕边,他伸手一摸,确实发热了。

他眉毛一拧,整个人就变得分外的严肃起来。

上司来了,陈铁柱连床边都不敢坐了,马上恭手站在了一边,林小满也没有那么多上下尊卑的概念,他手里举着蒲公英的湿布包,扯开了林大虎的衣服。

他动作虽大,但是下手却很轻柔,他重新用剪子剪开了他给林大虎包扎好的伤口,伤口的周围略微有点红肿,但是还好的似乎没有什么化脓的迹象,他擦掉渗出来的血迹之后,用这个蒲公英的布包给他压了上去。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他这才举着自己湿漉漉的双手,擦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结果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擦,把自己的脸搞得更加的花了,他转过身来,老老实实的对着谢云渡和陈铁柱又是一抱手,说道。

“感谢大将军和铁柱哥,我哥现在交给我来看顾吧,两位请回去休息吧。”

他也不知道这么说话对不对,反正意思表达到了就行。

谢云渡一挑眉,对着陈铁柱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媳妇儿应该快要临盆了吧?你快回去吧,我在这里看着就行了。”

陈铁柱嗯了一声,大将军一向体恤麾下,这么安排他听起来也没有什么问题,他对着林小满说道。

“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再来叫我。”

林小满把陈铁柱送至门口,他心下担心,告别之后,就回去了。

谢云渡不知道又从哪里翻出来了一本书,他点燃了蜡烛,就着微弱的烛光看了起来,林小满总是觉得,与其说谢云渡是一位领兵的将军,他更像是坐镇后方的那种后勤主管一样,要不是他第一次遇见谢云渡的时候,他已经是全副重甲,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否则的话他真的会被谢云渡的外表骗过去。

他悄悄的找了个边缘坐了下来,他握着林大虎粗糙的手指,林大虎的脉象还好的是并不急促,他虽然脸色略红,但是呼吸并不是特别急促,他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谢云渡翻过了一页书,看着坐在旁边的那位小哥儿,从最开始焦急,到最后的脸色的平稳,他时不时的摸一下林大虎的额头,再替他换一下额间的布巾,不知不觉之间,林大虎的热度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高了,他再次换了一次浸满了蒲公英的布包之后,靠在了背后的墙壁之上。

大约是屋子里面暖意融融,炕下也十分的暖和,他的头发散在了脸上,困意连续的向林小满袭来,他现在的身体毕竟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十五岁的少年郎,不知不觉之间,他模模糊糊的,竟然靠着墙壁之上,睡着了。

朦朦胧胧之中,他似乎重新的回到了自己生活的时代。

他赤脚走在了一条全是白色的走廊之上,头上只有白惨惨的白炽灯,他茫茫然的站在走廊之上,前方是一排一排的房间,往后看也是一排一排的房间。

看不见尽头,也望不见来处。

前方似乎传来了模糊的哭声,他似乎是被吸引了一样,抬脚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哭声从一个房间里面传来,他拧开了门,往里面看了过去。

床上躺着一个人,他的身上贴着的电极仪的另外一头,是林小满非常熟悉的心脏监护仪,他看着那个监护仪上面,电波已经变成了一整条的直线。

那就意味着这个人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

他又抬眼看向了那个人的面相,一看到他的脸,他的心脏也仿若停止了跳动了一样。

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和他长的一模一样。

他这才茫然的看向了在旁边已经哭得不成人样,快要瘫软掉的几个人,其中一个看上去已经快要晕倒的样子,是他的母亲,而站在旁边,搀扶着她的,则是他的父亲。

他这才迟钝的发现,自己,可能是死了。

他抬眼看向了前面,模糊的玻璃之前,映出的是他现在的脸。

他披散着长发,面容和现世的他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他更加的年轻稚嫩而已,眉心一颗鲜红的痣,像是朱砂一样,点缀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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