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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隐形枪手

有人为我的诗歌写了一篇评论。这篇评论的第一句话是:“其实,世界是从这里开始的。这是一个通道,它通向上帝。”这篇文章摊在一张桌子上,白纸黑字。这篇评论太伟大、太深刻了,你看,它用的是黑体字,是顶头写的,这足以证明它非同凡响;更了不起的是,这篇文章其实是一个活物,它是被人牵过来的,只是临时变成文章的样子趴在桌子上,但随时可能溜掉。我感到很紧张,就直盯盯地看着它。

有一个声音说:“你要请客。”

一转眼,那些客人就到了,其中就有那篇评论的作者,但我不知道具体是谁。饭桌旁坐满了人,这些人我大多不认识。本来,我是为了请那位评论家的,怎么来了这么多陌生人啊?他们彼此说着话,在等饭。过了好长时间,桌子上一个菜也没有,人们的脸色就不好看了。其中有一个白脸的瘦子,他是我的一位熟人,很不客气地瞪了我一眼,随手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递给他身边的那个黑脸男人。我知道他的意思,一是提醒我上菜,二是提醒我上烟。那个黑脸男人说:“我只抽‘白升’牌的。”我知道那是一个十分有名的牌子,却从未见过,也不知道从哪里可以买到。

饭桌旁出现了一个中年男子,他以一种十分无耻的表情在大声说话。我认识此人,他是一个无赖。一个如此无知识、无教养的人怎么也混进来了?我很生气。但从这里的气氛看,屋子里的人已经不是从前那一拨儿了。我突然明白:这里混杂着隐形枪手。隐形枪手的出现,与没有及时上菜有关。

我必须找出那个隐形枪手。

看来看去,屋里没有一个人是拿着枪的。从人们的表情上,也看不出哪个人有什么异常。所有的人,手里都晃动着巨大的筷子,似乎是在表演筷子舞。这些筷子一模一样,一律是用粗大的高粱秆制作的。这么多筷子中间,肯定有一根是枪伪装的;要是知道哪根筷子是枪,也就知道谁是枪手了。

可是,我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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