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基血池，异变陡生
乙字擂台的喧嚣，如同退潮般逐渐远去，被更遥远、也更浩大的甲字擂台光华与轰鸣所覆盖。黎阳所在角落的石台，仿佛成了被遗忘的孤岛，只有山壁渗出的寒意和掌心“静心佩”的温润，提醒着他自身的存在。
体内，那暗紫色的“液流”在奇特的脉动韵律引导下，流淌得平缓而有力。消耗依旧，但恢复的速度确实比之前快了一丝。胸口那个气旋，随着呼吸与心跳的同步脉动，旋转得更加稳定，核心的幽光也凝实了一分。
“静心佩”的效果比想象中更好。它不仅像一层柔和的屏障，隔绝了部分煞气对神智的冰冷侵蚀，更像一块高效的“滤网”，让黎阳的意念在沉入体内时，能够更加清晰、冷静地观察和分析煞气的运行，而不被其本身的暴戾所干扰。
这让他对体内这套“煞气系统”的掌控，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不再是盲目的跟随或粗暴的驱使，而是尝试着去“理解”和“微调”。
他发现，当意念配合着脉动韵律，以特定的频率“震颤”时，似乎能与那暗紫色“液流”产生一种微弱的“共鸣”。在这种“共鸣”状态下，引导煞气流动的阻力会变小，消耗也会略微降低。
他还尝试着，将凝聚于指尖的、那丝高度压缩的煞气，不再是一次性释放出去，而是尝试着将其“拉伸”、“塑形”，哪怕只是极其短暂地凝聚成一根更细、更锐利的“针”，或者一片更薄、更坚韧的“刃”。
过程依旧痛苦而艰难，对意念的消耗极大，往往只能维持短短一瞬便会溃散。但这无疑是通往更高控制境界的一小步。
时间，在这种专注而痛苦的自我锤炼中，悄然流逝。
当执事弟子再次手持玉册走来时，黎阳刚好完成一次对指尖煞气的“塑形”尝试，额角挂着细密的冷汗，但眼神却比之前更加清明、锐利。
“黎师兄，”执事弟子的态度愈发恭敬，“乙字擂台最终轮，晋级者确定。您…位列其中。”
黎阳缓缓睁开眼，暗紫色的幽光在眼底深处一闪而逝，随即收敛。“对手是谁？”
执事弟子展开玉册，上面只剩下寥寥几个名字。“最终轮为四强循环战，以胜场数决定乙字擂台最终排名及晋级甲字名额。您的第一场对手是…‘金剑峰’的冯锐师兄。”
冯锐。黎阳对这个名字有印象。金剑峰以剑修著称，弟子多攻伐凌厉。冯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一手“裂金剑诀”据说已得其中三昧，修为炼气六重，在之前的比试中，往往三剑之内便能解决对手，快、准、狠，是典型的剑修风格。
剑修…锐气最盛，攻击最强。正好，可以试试自己新摸索出的、对煞气“锋锐”属性的掌控。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继续闭目调息了片刻，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同时也让体内因刚才尝试而有些波动的煞气重新平复下来。
然后，他站起身，拄着木棍，走向最终轮的擂台——乙字区域最中央、也是最宽阔的那座“地煞台”。
当他踏上“地煞台”时，台下早已围满了人。不仅有乙字擂台的其他弟子，连一些甲字擂台的弟子，甚至少数闲下来的执事、长老，都将目光投向了这里。黎阳这个名字，以及他那身诡异的煞气和凶悍的战绩，已经传遍了整个大比会场。
冯锐已经站在台上。他身材颀长，穿着一身淡金色的劲装，背负一柄连鞘长剑，剑未出鞘，却已有一股无形的锋锐之气透体而出，切割着周围的空气。他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看向黎阳的目光，充满了审视与强烈的战意，并无半分轻视。
“金剑峰，冯锐。”他抱拳，声音清越，如同剑鸣。
“黎阳。”黎阳放下木棍，平静回应。
两人对视，无形的气场在空中碰撞。一边是纯粹、凝练、一往无前的剑意锋芒；一边是沉重、冰冷、仿佛能侵蚀消磨一切的煞气森然。
“开始！”
冯锐动了！
快！极致的快！
只见他身形一晃，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金色残影，真身已如鬼魅般出现在黎阳左侧！背后长剑不知何时已然出鞘，化作一道璀璨的金色厉芒，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直刺黎阳左肋！剑光凝练如丝，锋芒内敛，却透着无物不破的锐气！
这一剑，无论是速度、角度、还是力道，都堪称炼气期剑修的巅峰水准！
台下响起一片惊呼！许多人甚至没看清冯锐是如何拔剑、如何出招的！
黎阳瞳孔微缩。这速度，比冷焰的冰锥、孙皓的岩甲，威胁大了不止一个层次！
但他没有慌乱。
体内那暗紫色的“液流”在脉动韵律的驱动下，瞬间加速！他右脚不动，左脚以脚跟为轴，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向右侧猛地一旋！
幅度不大，却精准无比地让那道金色剑芒擦着左肋的衣襟刺过！冰冷的剑锋甚至割裂了布料，带来一丝刺痛！
同时，他旋身的同时，一直垂在身侧的右手，闪电般抬起！这一次，他没有握拳，而是五指箕张，指尖暗青色的纹路骤然亮起刺目的暗紫色幽光！五道比发丝还要纤细、却凝练到极致的暗紫色煞气丝线，如同毒蛇吐信，从他的指尖骤然迸射而出！不是攻击冯锐的身体，而是…缠向那柄刚刚刺空、去势未尽的淡金色长剑！
“嗤嗤嗤——！”
五道暗紫色丝线，精准无比地缠绕上了长剑的剑身！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金属被强酸腐蚀又瞬间冻结的刺耳声响！
冯锐脸色一变！他感觉手中的长剑传来一股冰冷沉重的粘滞感，以及一种诡异的、仿佛连剑身灵性都要被冻结、侵蚀的可怕力量！剑势顿时一滞！
就是现在！
黎阳左手并指如刀，皮肤下的暗青色纹路同样亮起，但这一次，凝聚的不是厚重的力量，而是一股更加凝练、更加…“锐利”的暗紫色锋芒！趁着冯锐剑势受阻、心神微分的刹那，一记掌刀，如同划破夜空的紫色闪电，斜斩向冯锐持剑的右腕！
快！准！狠！
冯锐心头警兆狂鸣！来不及回剑格挡，只能仓促间松开剑柄，手腕一翻，以掌缘凝聚金色剑气，硬接这一记煞气掌刀！
“砰！”
掌刀与剑气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爆响！
金色剑气瞬间被暗紫色的锋芒撕裂、侵蚀！冯锐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沉重如山的力量顺着掌心传来，整条右臂瞬间麻痹，剧痛钻心！他闷哼一声，身形踉跄着向后疾退！
而黎阳得势不饶人，右手五指猛地一收！那五道缠绕在长剑上的暗紫色煞气丝线骤然绷紧、收缩！
“锵——！”
那柄品质不俗的淡金色长剑，竟然被这五道看似纤细的煞气丝线，硬生生从冯锐松开的手中…扯飞了出去！“夺”的一声，钉在了远处的擂台护栏上，剑身颤动不休，表面竟覆盖上了一层诡异的暗紫色冰霜！
剑…脱手了？！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冯锐，金剑峰的剑修天才，竟然在一个照面间，就被逼得长剑脱手？！那暗紫色的丝线是什么鬼东西？！
冯锐稳住身形，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又看了看远处钉在护栏上、灵光黯淡的长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中充满了震惊、羞怒，以及一丝…茫然。
剑修失去了剑，实力至少折损七成！
他猛地抬头，看向黎阳。对方依旧站在那里，神色平静，只是右手五指微微张开，指尖那五道暗紫色的煞气丝线正在缓缓收回，没入皮肤之下。左手掌刀垂在身侧，暗青色的皮肤下，光芒尚未完全散去。
“你…”冯锐喉咙有些干涩。
黎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冯锐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忽然低吼一声，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印！周身淡金色的灵力疯狂涌动，不再凝聚于剑，而是化作风暴般环绕自身！他的气息，竟然在长剑脱手后，不降反升，变得更加凌厉、更加…狂暴！
“以身化剑？！”台下有人失声惊呼，“冯师兄这是要拼命了！”
只见冯锐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柄出鞘的利剑，人即是剑，剑即是人！带着一往无前、玉石俱焚的惨烈气势，合身朝着黎阳猛撞过来！所过之处，空气被切割出刺耳的尖啸，擂台地面留下深深的划痕！
这是舍弃了招式的变化，将全部精气神凝于一点的…舍身剑！
黎阳眼中，暗紫色的幽光骤然炽盛！
他感受到了这一击的可怕！其中蕴含的锋芒与决绝，远超之前的任何攻击！
不能退！也无处可退！
他体内的暗紫色“液流”在这一刻轰然沸腾！全部的力量，所有的意念，都疯狂涌向右拳！
皮肤下的暗青色纹路亮得如同烧红的烙铁！整条右臂的肌肉贲张隆起，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胸腔那个气旋，旋转速度飙升到了极限，核心幽光疯狂闪烁，喷吐出前所未有的精纯煞气！
静心佩的清凉气息，似乎也被这狂暴的力量暂时压制。
然后，他迎着那化作金色剑光撞来的冯锐，不退反进，右拳如同从九幽深处轰出的魔神之锤，带着碾碎一切、冻结一切的冰冷煞意，笔直地…轰了出去！
拳与“剑”，轰然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仿佛两座山峰相撞的恐怖巨响！
“咚——！！！”
整个“地煞台”剧烈震动！擂台表面坚不可摧的“黑曜刚玉”，以两人碰撞点为中心，猛然向下凹陷出一个直径超过一丈的浅坑！蛛网般的裂纹疯狂蔓延开来！
一圈肉眼可见的、混合着淡金色剑气碎片和暗紫色煞气冰晶的冲击波，如同毁灭的涟漪，轰然扩散开来！台下离得近的弟子惊呼着连连后退，一些修为较低的甚至被震得气血翻腾！
碰撞的中心。
冯锐所化的金色剑光，如同撞上了亘古不化的玄冰铁壁，瞬间黯淡、崩碎！他整个人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在空中划过一道凄厉的弧线，重重摔落在擂台边缘，挣扎了几下，终究没能再站起来，昏死过去。
而黎阳，站在原地，右臂垂下，微微颤抖。拳头表面，皮肤崩裂，暗青色的血肉翻卷，露出下面更加深邃的、仿佛金属般的暗色骨骼，上面同样布满了细密的暗红色纹路。暗紫色的煞气如同有生命般在伤口处缭绕、蠕动，迅速止血、凝结。
他脸色苍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体内那暗紫色的“液流”，几乎被这一拳彻底抽空，只剩下微不足道的几缕在干涸的“沟壑”中艰难流淌。胸腔那个气旋，旋转速度骤降，光芒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
静心佩传来一阵急促的清凉波动，强行稳住他有些涣散的心神。
赢了。
但代价惨重。
“乙…乙字擂台，黎阳胜！”执事弟子的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颤抖。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擂台上那个独立的身影，看着他脚下龟裂塌陷的地面，看着他血肉模糊却依旧站得笔直的右拳，看着他苍白脸上那双依旧冰冷、却难掩疲惫的暗紫色眼眸。
冯锐…败了。
连舍身一剑，都被正面击溃！
这黎阳…还是人吗？！
高台之上，陆明轩长老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刚才那一拳…已经不是简单的力量碰撞。那一瞬间爆发出的煞气凝练程度和毁灭意念，已经隐隐超出了“炼体”或“炼气”的范畴，触摸到了“筑基”层面的某种特质！
此子的成长速度…太快了！快到…令人不安！
周莽隐藏在人群中，脸色铁青，眼神阴沉得仿佛要噬人。他安排的一个个后手，竟然全部失效！这黎阳，就像打不死的怪物，越战越强！连冯锐都…该死！他到底还要怎样才能解决掉这个心头大患？！
黎阳没有理会任何人的目光。他缓缓走到擂台边缘，捡起那根表面多了几道新鲜裂痕的木棍，拄着它，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下擂台。
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体内的空虚和剧痛，如同潮水般不断袭来。
静心佩的清凉，也只能勉强护住他灵台的一点清明。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已经不适合再战。必须立刻调息恢复。
然而，就在他刚刚走下擂台，准备走向休息区时——
异变陡生！
他体内，那近乎干涸的暗紫色“液流”深处，那个因为消耗过度而黯淡下去的气旋核心幽光，忽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闪烁起来！
不是恢复的征兆。
而是一种…失控的、贪婪的、暴烈的…悸动！
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大补之物”，这气旋的核心幽光，竟然挣脱了黎阳的意念控制和静心佩的压制，开始疯狂地、自发地旋转、膨胀！
一股比在淬体谷时更加凶猛、更加纯粹的吸扯之力，从黎阳胸口轰然爆发！这一次，目标不再是空气中的驳杂能量，而是…直指他脚下，这座撼天峰的…大地深处？！
黎阳脸色骤变！
他感觉到，脚下坚实的地面深处，一股极其庞大、极其精纯、但也更加古老、更加暴戾的…血煞之气，似乎被自己胸口这失控的气旋…引动了？！
“轰隆隆——！”
整个乙字擂台区域，不，是整个撼天峰半山腰，都开始微微震动起来！地面传来低沉的、如同远古凶兽苏醒般的轰鸣！
以黎阳为中心，方圆数十丈内的地面，突然变得一片暗红！仿佛有无数陈年的血污，从地底深处渗透上来！空气中，弥漫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一种苍凉、疯狂、仿佛沉淀了无数岁月的恐怖煞意！
“怎么回事？！”
“地…地怎么了？！”
“好浓的血腥味！好可怕的煞气！”
台下弟子们惊恐地四处张望，乱作一团。
高台之上，陆明轩霍然站起，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死死盯着地面那片迅速扩大的暗红色区域，以及区域中心，那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胸口散发出越来越恐怖吸力波动的灰衣少年！
“血煞地脉…共鸣？！他体内的煞基雏形…竟然引动了撼天峰下镇压的…上古血池残迹？！”
这变故，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而黎阳，此刻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与冲击！
海量的、精纯无比的古老血煞之气，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他双脚，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粗暴地冲撞着他刚刚稳定下来的“沟壑网络”，碾压着他干涸的“液流”，甚至…直接冲击向胸口那个失控膨胀的气旋！
“呃啊——！！！”
黎阳发出痛苦的低吼，身体不受控制地弓起，皮肤表面的暗青色纹路疯狂闪烁、蔓延，甚至开始渗出暗红色的血珠！双眼之中，暗紫色的幽光被一片更加深沉、更加疯狂的血色所取代！
静心佩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清凉光芒，试图镇压，但这股来自地底深处的古老血煞之力，实在太庞大了！玉佩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失控！
彻底失控！
黎阳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这股无穷无尽的血煞洪流吞噬、同化！无数破碎的、充满了杀戮、怨恨、疯狂的战场景象，蛮横地冲入他的脑海！
要死了…
不…不能死！
撑住！
在意识彻底沉沦的最后一刻，他仅存的意念，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死死抓住了胸口那枚即将碎裂的静心佩，以及…脑海中那残缺【精神力冥想法门】里，关于“凝神内守，观想不动”的最后一句口诀！
“观想…不动…如山…”
他放弃了对涌入体内血煞之气的任何抵抗和引导，将全部残存的心神，凝聚成一点，死死观想着…一块亘古存在、任由风吹雨打、血浪冲刷，却始终巍然不动的…漆黑礁石！
任由血煞洪流在体内肆虐！
任由气旋疯狂膨胀、吞噬！
他自巍然不动，紧守灵台最后一点清明！
“轰——！！！”
他胸口处，那个失控的气旋，在吞噬了海量精纯血煞之气后，猛地向内一缩，然后…轰然炸开！
不是爆炸，而是…一次剧烈的、彻底的…蜕变！
所有的暗紫色“液流”，所有的血煞之气，所有的痛苦与疯狂，都在这一刻，被强行压缩、熔炼、凝聚！
在他胸腔深处，一个全新的、更加凝实、更加稳定、缓缓自转的…暗红色气旋，取代了之前那个！气旋核心，一点深邃如血钻的幽光，散发着冰冷、沉重、仿佛能镇压一切的恐怖波动！
与此同时，他全身的骨骼，发出炒豆般的密集爆响！暗青色的骨骼颜色迅速加深，向着暗红色转变，质地变得更加沉重坚硬，表面的纹路也更加复杂、玄奥，仿佛天然生成的符文！
肌肉、经脉、皮肤…一切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更多的暗红色纹路蔓延开来，他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尊刚刚从血池中打捞出的、古朴而凶戾的…暗红色雕塑！
涌入体内的血煞洪流，渐渐平息。
地面的暗红色缓缓褪去。
震动停止。
黎阳依旧保持着那个微微弓身的姿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有胸口那缓缓旋转的暗红色气旋，和周身散发出的、比之前强大了数倍不止、也更加凝练恐怖的冰冷煞意，证明着刚才那骇人的异变，并非幻觉。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直起了身体。
抬起头。
双眼之中，暗紫色的幽光已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两点凝固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红血色。
他看向四周。
目光所及，无论是惊慌失措的弟子，还是高台上神色剧变的陆明轩，抑或是隐藏在人群中、脸色煞白的周莽…
所有人的动作、表情，都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
他能清晰地“听”到他们急促的心跳，“嗅”到他们身上散发的恐惧、震惊、恶意…
也能清晰地“看”到，自己体内，那缓缓流淌的、粘稠如汞的暗红色“液流”，以及胸腔中，那个如同心脏般脉动着的、全新的…暗红色气旋。
力量。
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盈全身。
冰冷，沉重，暴戾，却又…如臂使指。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气息炽热，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却不再有之前的虚弱。
他低头，看向手中。
那枚“静心佩”，已然布满裂纹，灵光尽失，化作凡玉。
他轻轻一握。
玉佩化作齑粉，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直接看向了高台之上的陆明轩。
嘴唇微动，没有声音发出。
但陆明轩却清晰地“听”到了那两个冰冷无声的字：
“筑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