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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本王最厌恶的,就是这种攀龙附凤送上门的女人。”
“滚远点,别脏了本王的地方。”
若是平时,我定会立刻逃离。
可此刻,我也闻到了。
随着他的靠近,那股血腥味下掩盖的药味愈发清晰。
当归、红花、桃仁……
这破血逐瘀的方子,分量极重,寻常大夫根本不敢这么开。
但这味道,刻进了我的骨子里。
三年前,我也曾日日夜夜熬这副药,只为了救活那个人。
“我不。”
我抬起头,死死盯着那张狰狞的面具,声音虽抖却坚定。
“王爷刀上涂的是鸡血,屋里点的是安息香,您若真想杀我,何必用这些虚张声势的手段吓唬人?”
萧烬手中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似乎有些意外,终于正眼看向我,眼底多了些危险的审视。
“你懂医?”
“略懂。”
我凄凉一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我这一生救过不少人。”
“我还在北疆战场上从死人堆里刨出过浑身是血的短命鬼,为了给他买药还当了唯一的镯子……”
“可我还是瞎了眼,救了沈清川这条毒蛇!”
“既然都是死,死在鬼王手里,倒也比死在那负心汉手里干净!”
话音刚落。
“哐当”一声。
萧烬手里的匕首掉在了地上。
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死死地僵在轮椅上。
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静。
他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想触碰我,却又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
那双原本深不见底的眸子,此刻正在剧烈地震颤,涌动着难以置信的惊涛骇浪。
他俯下身,鼻翼微动。
他在嗅我身上的味道。
那是我常年摆弄药材,浸润在衣衫上的草药香。
即使混杂了灰尘和霉味,那股淡淡的当归红花香,依然清晰可辨。
“这味道……”
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阿……阿姐?”
这声“阿姐”,轻得像是一戳即破的泡沫。
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我猛地抬头,震惊地看向他。
萧烬的手在发抖。
他缓缓抬起手,触碰到面具的边缘,却又猛地缩了回去。
他似乎在害怕。
害怕那张面具下的脸会吓到我,又害怕这只是一场名为“重逢”的美梦。
“真的是你……”
“我找了你三年……”
他眼眶瞬间红了,喉结上下滚动,压抑着濒临崩溃的情绪。
“我翻遍了北疆,还带兵去截过商队。”
“他们都说你死了。”
“我以为这辈子再也找不到那个给我熬药、骂我是‘短命鬼’的阿姐了。”
即使没有摘下面具。
这语气,这熟悉的依赖感。
除了那个叫“阿狼”的少年,再无旁人。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是你……”
“阿狼,真的是你……”
萧烬再也顾不得什么鬼王威严。
他不顾双腿的不便,猛地从轮椅上扑下来,一把将我死死抱在怀里。
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
“对不起,阿姐。”
“是我没认出你。”
“是我该死,刚才还拿刀吓你。”
他埋首在我的颈窝,温热的泪水瞬间打湿了我的衣襟。
“沈清川……”
他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声音里的杀意浓烈得让人心惊。
“哪怕将他千刀万剐,都难消我心头之恨!”
我回抱着他颤抖的脊背,感受着他失而复得的狂喜与恐慌。
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这一刻,我不是被献祭的药引。
我是被他捧在手心里的珍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