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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陈教授的办公室位于认知科学系大楼的顶层,视野开阔,满墙的书架和堆放着的学术期刊,营造出一种沉稳而权威的氛围。

然而此刻,这种氛围却被一种诡异而不安的情绪所取代。

林晚和陆晨坐在陈教授对面宽大的皮质沙发上。老教授看起来苍老了许多,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金丝边眼镜后的双眼布满血丝,正用一种混杂着震惊、困惑和难以置信的目光,反复打量着林晚,仿佛在确认眼前的是一个真实的、有血有肉的人,而非虚幻的投影。

“那场车祸…”

陈教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端起桌上的紫砂茶杯,手却有些不稳,茶水微微晃荡,

“发生在三个月前,通往波士顿洛根国际机场的高速路上。一辆载着与会学者的大巴因为恶劣天气和司机疲劳驾驶,失控撞上了护栏,侧翻后引发了油箱爆炸…”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悲痛,“车上包括司机在内的十七人,全部…全部遇难。遗体…都难以辨认。”

他抬起眼,目光直直地看向林晚,里面充满了沉痛的哀伤和无法理解的茫然:“那里面,有我的两个博士生,张伟和李明…还有你,林晚。我们…我们甚至为你举行了追悼会。就在系里的报告厅,你母亲…你母亲当时哭得几乎昏厥过去…”

林晚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

寒意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恐惧和荒谬。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母亲?追悼会?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恐怖的故事。

陆晨放在膝盖上的手悄然握紧,指节泛白。他侧头看了林晚一眼,眼中是同样的惊骇,但更多的是一种想要保护她的急切。

“教授,”

林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您…您还记得‘记忆迷宫’吗?我主导的那个关于选择性记忆删除的项目?”

陈教授脸上的困惑更加深重了,他皱起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肯定地摇了摇头:

“ ‘记忆迷宫’?什么项目?晚晚,你是不是记错了?你确实对认知科学的基础理论很有兴趣,发表过几篇不错的论文,但你博士期间和之后的主要研究方向,一直是阿尔茨海默症的早期诊断和干预。我们…我们已经有一年多没有直接合作过具体的项目了。”

“不可能!”

林晚猛地站起身,情绪有些失控,“教授!那个项目我们讨论了无数次!您还亲自帮我协调了实验室资源和初期经费!它基于海马体记忆索引理论,通过特定频率的经颅磁刺激与情境暗示相结合,尝试进行精准的记忆干预…它…”

“林晚!”

陈教授打断了她,语气变得严肃而带着一丝担忧,那是一种看待精神状态不稳定的人时才会有的眼神,

“亲爱的孩子,你冷静一点。我理解,如果…如果你真的经历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变故,现在一定很混乱。但是,‘记忆迷宫’这个项目,我毫无印象。系里的项目记录、经费报表,都可以查。你所说的那些理论,听起来很前沿,但…那确实不是我们目前研究的范畴。”

不是…

不是…

所有人的记忆都指向同一个方向——她林晚,是一个已死之人;她倾注心血的项目,是子虚乌有。

一种巨大的孤立感将她吞没。她仿佛站在一个孤岛上,四周是茫茫大海,而所有指向彼岸的坐标,都被人为地抹去了。她赖以建立自我认知的基石,正在一块块崩塌。

陆晨及时扶住了微微摇晃的林晚,他的手掌温暖而稳定,传递过一丝微弱的力量。

“教授,”他开口,声音沉稳,试图拉回话题,

“关于那场车祸,有没有什么…比较奇怪的地方?比如,林晚的遗物?确认身份的过程?”

陈教授揉了揉眉心,显得十分疲惫:“警方的事故报告很完整。确认身份主要依靠DNA和部分未被完全烧毁的个人物品。林晚的背包里有她的护照、会议邀请函…一切都对得上。当时…没有人怀疑。”他看向林晚,眼神复杂,

“孩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三个月,你在哪里?你是怎么…”

林晚无法回答。她自己也想知道答案。

离开陈教授办公室时,林晚的脚步是虚浮的。走廊明亮的灯光刺得她眼睛发痛。陆晨紧紧跟在她身边,沉默地支撑着她。

“我相信你,”

走到无人的楼梯间,陆晨停下脚步,轻声说,他的目光坚定而真诚,

“我也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是真实的。无论他们怎么说,无论记录显示什么。”

林晚抬起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这张脸,从最初的完全陌生,到现在的复杂熟悉,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

他的眼神里有担忧,有痛苦,但还有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在这个所有人都否定她、否定他们存在的世界里,他似乎成了她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

也许…也许在这个被篡改得面目全非的现实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是彼此唯一的锚点,是对方存在过的、最后的证据。

她没有推开他扶着她手臂的手,任由他带着自己,离开了这栋让她感到窒息的大楼。

回到家,那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更加浓重。林晚像是疯了一样,开始翻箱倒柜。她找出所有珍藏的日记本、厚重的相册、甚至是塞在抽屉深处的购物小票和电影票根。

她需要证据!任何能证明她过去三个月、证明“记忆迷宫”、证明陆晨存在的证据!

然而,寻找的结果让她如坠深渊。

她习惯性记录的日记本中,出现了大段的、不自然的空白。有时连续几周,只有寥寥几笔关于天气或饮食的记录,完全没有项目进展、情感波动的描述,更别提“陆晨”这个名字。那些她记忆中与陆晨激烈争吵后写下的痛苦文字、甜蜜旅行后记录的点点滴滴,全都消失了。

相册也是如此。她记得和陆晨一起去过海边,在落日下拍过合影;一起去过雪山,在凛冽的空气中依偎…但相册里对应的页码被整整齐齐地撕掉了,只留下干涸的胶水痕迹,像是丑陋的伤疤。其他家庭聚会、朋友出游的照片却完好无损。

最让她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她翻出了自己珍藏的博士毕业证书。烫金的字体,红色的印章…一切看起来都无比真实。

但上面清晰印着的专业方向,赫然是——“神经退行性疾病早期诊断与干预”(主要研究方向:阿尔茨海默症)。而不是她记忆中,由陈教授亲自签发的“认知科学与神经编码”(主要研究方向:记忆机制与干预)。她的学位…也被修改了?

一种彻头彻尾的冰冷,包裹了她。

“看这个。”陆晨的声音从书房方向传来,带着一丝发现的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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