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顾泽双目猩红，他瞪着我怀里的骨灰盒，缓缓摇头：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是妮妮？！”
“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江澄！我明明答应过你，顾太太的位置永远都是你的，你怎么能……”
“我呸！”
我妈站出来，用力朝顾泽脸上啐了一口。
“谁稀罕当你的顾太太？！”
“妮妮出车祸的时候，你在哪里？妮妮在手术室急等着输血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你只顾着跟这个贱女人鬼混！你知不知道，妮妮到最后都还等着她爸爸来给她输血救她？！江家这些年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我妈狠狠骂了一通，犹不解气，转头看向林冉。
“林冉是吧？你知不知道，顾泽为了陪你去旅游，害死了他的亲生女儿！你就一点儿都不给你未来的孩子积德吗？”
林冉面色一白，下意识捂着小腹，求助的目光看向顾泽。
可顾泽此时却顾不得她了。
他的手机响起，接二连三的信息弹了出来，全部都是关于资金链断裂，项目冻结的消息。
他猛地抬头，挺直的背瞬间塌了下来，脸上满是悔色。
“爸……”
他卑微又讨好的开口，却被“啪！”的一声脆响打断。
青瓷茶杯在他脚跟儿碎成了几瓣，茶水溅了他一身。
我爸面色铁青，厉声道：
“别叫我爸！你不配！”
顾泽转向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仰起脸，哭求道：
“老婆，我错了！我不是人！是我对不起你和妮妮。”
他一边说，一边左右开弓，狠狠的扇自己的巴掌。
“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他伸手紧紧攥住我的裤脚，脸上涕泪横流，肿胀如猪头。
我低头俯视着他，手指抚上骨灰盒，沙哑着声音问：
“我给你机会，妮妮就能活过来吗？”
顾泽浑身一颤，慢慢地，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声。
他终于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他朝公婆投去求助的目光。
公公却叹了口气，别过头去，不肯看他。
婆婆目光闪了闪，咬牙扑过去抓林冉的头发。
“都怪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纠缠我儿子，我孙女也不会死！”
“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林冉躲闪不及，被抓个正着，尖叫着喊顾泽来救她。
可顾泽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只膝行几步，跪在我和我家人面前磕头，痛哭流涕的求我原谅他。
他以为，只要他表现得对林冉漠不关心，我就能回心转意，和他重新开始。
可我却只觉一阵心寒。
之前还被他放在心尖儿上的宝贝，转瞬就变成了弃子。
从头到尾，他爱的，只有他自己！
林冉见求救无望，心一横，开始反击。
婆婆被她的美甲给挠花了脸，又气又怒又疼，手下用力，想把林冉给推倒。
可不妨林冉死死揪着她的衣领不放。
一推一带，两人双双倒地。
林冉被压在下面，小腹被婆婆的身体狠狠压住。
“啊！我的肚子！”
林冉惨叫一声，面白如纸。
慢慢地，有鲜血从她身下缓缓流出。
顾泽见状，面色不由一慌，他正要起身过去，却见林冉狰狞着脸，随手抓起一件硬物，狠狠的朝婆婆头上砸去。
“去死吧！”
6.
林冉和婆婆双双打进了医院。
孩子没了。
婆婆被打成了脑震荡。
公公被气得心梗发作。
120来的时候，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先救谁。
只不过，这场闹剧，跟我已经无关了。
妮妮的葬礼之后，我搬回了娘家。
顾泽的公司垮了。
我爸在圈子里封杀了顾泽。没有人敢跟他签订单。
加上资金链断裂，还要赔付各种违约金。
一夕之间，顾泽从高高在上的总裁，变成了负债累累的失败者。
但他仍然坚持不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他不去医院陪护公婆和林冉，也不去公司料理事务，只每天在我家门口堵我。
几日不见，他憔悴了不少，眼底一片青黑，胡子拉碴，衣服也皱巴巴的，看上去很久都没有换了。
保镖拦着他不让他靠近，他只能大声喊：
“澄澄，我知道错了！”
“我不会跟你离婚的！”
“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好不好？妮妮！我们再养一个妮妮好不好？”
我停下脚步，扭头看他。
“顾泽，不是谁都能代替我的妮妮的。”
“况且，如果有的选，妮妮不会再选你当他的爸爸。”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既然不肯好好签字，那我便让律师起诉离婚。
不过是简单调查，顾泽婚内出轨的证据便查出来一箩筐。
他和林冉真的是很嚣张。
结婚五年，顾泽堪称时间管理大师。
他前脚离开家门，后脚就跟林冉滚到了床上。
而这中间，公婆两人都明知他们两人的关系，却选择了帮儿子打掩护。
一切只瞒着我，瞒着江家。
而这几年里，他给林冉购置的房产，豪车，送她的那些珠宝、包包、衣服，所有这些明码标价的礼物，都被我用法律手段一一追回。
也多亏我爸明智，在结婚之前，坚持让我们俩做了婚前财产公证。
顾泽的破产，影响不了我分毫。
拿到离婚证之后，我走得十分干脆。
顾泽还想再追我，却被赶来的林冉给拽住了。
“顾泽！你赔我钱！”
她亏大发了。
因为我起诉追回顾泽婚内赠与她的财产，现在，她房子，车子都没了。
那些之前接受的被她挥霍干净的馈赠，早就被标记好了价码，现在要原原本本的吐出来。
而顾家的公司垮了，她的工作自然也没了。
这五年，她相当于被顾泽给白嫖了。
林冉怎么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顾泽一把甩开她的手，恼怒道：
“赔什么钱？那些本来就是我的！”
林冉有些崩溃，歇斯底里的尖叫道：
“我的孩子没了！你妈打的！医生说，我以后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顾泽！你得对我负责！”
她以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就算公司垮了，顾家的别墅、房产，随便卖几处，总够她吃喝无忧了。
可她没想到，贼船好上，不好下。
7.
林冉住进了顾家。
顾泽只跟她领了个证，没有办婚礼。
林冉不满。
顾泽双手一摊。
“没钱。”
婚后不久，顾家的别墅就被抵押拍卖了。
一家四口被迫租了一个两室一厅的老破小。
没有保姆，没有司机，没有豪车。
逼仄的房间里，林冉是顾家唯一的保姆。
顾泽父母经历了这一遭闹腾，身体每况愈下，三天两头要往医院跑。
本就不多的积蓄哗哗的往医院送。
顾泽没了心气儿，每天板着一张脸，宅在家里不分昼夜的打游戏。
家里的事一概不管不问。
临近饭点儿，林冉看着家里乱糟糟的一堆，想要甩手摆烂，却被顾泽一巴掌甩在了脸上。
“当初是你求着让我负责的，既然做了顾家的儿媳妇，就得给我好好干活！”
林冉被打傻了。
她想要反抗，却被顾泽压制得死死的。
一旁顾泽妈妈还拿着烟灰缸敲她的头，嘴里骂骂咧咧：
“你这个小贱人！要不是你，我儿子怎么会混得这么惨？！”
“我孙女是被你给害死的！我儿媳妇是你给闹没得！我家的钱都被你给祸害了！”
“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我儿子被你缠上，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林冉的脑袋被敲得头破血流。
最后还是顾泽爸爸怕闹出人命，把顾泽妈妈给拦下了。
顾泽松开钳制她的手，冷冷的看她一眼，厉声喝到：
“赶紧滚去做饭！”
林冉一个哆嗦，鲜血合着泪水滚滚而落。
只是，在顾家，没有人会心疼她。
她成了一个可以被随意压榨的对象。
没有钱，顾泽便逼她出去打工赚钱养家。
而到家之后，还有一堆的活计等着她做。
长期的睡眠不足和营养不良，令她头发干枯，皮肤泛黄，面部长满了与年纪不相称的细纹和斑点。
曾经精心保养的手指，如今也因各种粗活而变得粗糙不堪。
她从愤怒到伤心，最终因绝望而变得麻木。
她后悔了。
可领了结婚证，她就是顾泽合法的妻子。
她跑不了了……
8.
妮妮一周年忌日这天，我带了鲜花和玩具去墓地看她。
不知是谁，在墓碑前面摆了几朵粉色的野花。
花瓣还是新鲜的，显然刚被摘下不久。
我想了想，伸手把野花拿开，丢到了一边。
我的妮妮，值得更好的。
我把礼物在妮妮的墓碑前面摆好，絮絮叨叨的跟妮妮讲我这一年的经历。
最初，很难熬。
一朵花，一阵风，一张笑脸，一个玩具，随便什么，都会让我想起妮妮，心痛到难以呼吸。
直到有一天，我收拾东西，看到之前以妮妮的名义捐助孤儿院的证书。
我决定去孤儿院走一走。
那里的孩子治愈了我。
我也重新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从墓地出来，我隐约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是顾泽。
他身形瘦削了不少，头发很长，一看就是很久没有打理过。
身上穿的还是以前的旧衣服，在身上晃晃荡荡，平添了憔悴。
他远远地看着我，目光定在我身上，神色有些复杂。
我收回视线，扭头上车离开。
后视镜里，他原地站了很久。
我没想到，那次之后，再听闻他的消息，竟是他的死讯。
据说，他和他的父母，是被林冉给毒死的。
林冉一天打三份工，被迫养着他们三个人。
可顾家不但不感恩，还对她非打即骂。
顾泽妈妈觉得她是个丧门星，整天对她挑三拣四，骂骂咧咧。
拜顾泽妈妈所赐，周围邻居全都知道，她以前是一个祸害别人家庭的小三，害了原配的女儿，还害的男人家破产。
大家明着不说，背地里对她都是指指点点。
真正压垮她的，还是顾泽。
那天，她下了夜班回家，走到楼下，却突然被一楼的老鳏夫给拽到了他家。
事后，她哭肿了眼泡，哑着嗓子，瘸着腿回到家，她找顾泽哭诉，想让他给她出头。
可顾泽却很平静，他下楼敲开了一楼老鳏夫的门，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几张红色大钞。
“我跟他说过了，下次只要你配合，他动作会轻一点。”
下次？
还有下次？！
林冉傻了。
她失眠了一整晚。
第二天，她拿着昨晚的钱，买了一堆食材，做了一大桌好吃的。
顾泽妈妈一边抱怨她浪费钱，一边把好吃的都挪到自己家人面前。
林冉笑了笑，只低头喝汤。
那天，顾泽、顾泽爸妈全都吃了她做的菜，被老鼠药给毒死了。
警察逮捕她的时候，她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报应！”
“都是报应！”
“哈哈哈！”
我听了事情的经过，不由愣了。
我没想到，竟会是这样惨烈的结局。
不过，说起来，一切也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我转头走向孤儿院的孩子们。
未来，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