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沈渊的眼神一片茫然。
他慢慢地转动眼球，环顾着这间陌生的白色病房。
他的目光扫过欣喜若狂的沈家父母，扫过一脸复杂的沈彻。
最后，定格在李清荷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上。
“阿渊，是我，清荷。”
李清荷深情地凝视着他，试图用自己的爱意唤醒他的记忆。
“我把你救回来了。”
她伸出手，想去抚摸他的脸颊。
但沈渊却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烫到了一样，猛地避开了她的触碰。
李清荷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一瞬。
病房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诡异。
沈渊的眼神不再茫然。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恐惧和憎恶。
他死死地盯着李清荷，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
像是在努力辨认什么，又像是在回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
“小叔？”
沈彻察觉到了不对劲，上前一步，试探着开口。
“你怎么了？不认识我们了吗？”
沈渊的目光从李清荷身上艰难地移开，看到了沈彻，又看到了围在床边的沈家父母。
一些零碎的、血腥的记忆片段，似乎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
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他。
他再次转头，看向李清荷。
这一次，他眼神里所有的情绪都褪去了，只剩下彻骨的恨意。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起那只还在微微颤抖的手，直直地指向李清荷。
整个病房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沈渊的嘴唇翕动了几下，终于发出了声音。
那声音沙哑、破碎，像是被砂纸打磨过无数次。
却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在寂静中引爆的炸雷。
“是你……”
“是你推我下山崖的……”
“李清荷，你这个杀人凶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李清荷脸上那幸福到极致的笑容，瞬间凝固，然后寸寸碎裂，化为一片死灰。
沈彻如遭雷击，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牺牲了妻子，牺牲了自己未出世的双胞胎孩子，用他们的命，换回来的……
不是叔叔的新生。
而是一个被掩盖了多年的，血淋淋的谋杀真相。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荒谬、更可笑的悲剧吗？
我的死，我孩子的死，从一场悲剧，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飘在空中，看着这滑稽的一幕，发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