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6
海市是出了名的网红城市。
到了晚上，四处都是灯红酒绿。
因为中转要十几个小时。
所以我打算抽空去酒吧里喝两杯。
其实最初，谢延也是要应酬的。
隔三差五，我们就一起来酒吧见合作商。
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会喝的烂醉。
合作商时常打趣我们：“林秘书对你这么死心塌地的，你就一点也不动心？小心什么时候，林秘书跟别人跑了，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我看谢总真是不解风情，林秘书不如跟我吧！”
不管别人说什么，谢延永远都是微笑不语。
可在桌子底下，他却会用力地抓住我的手。
指腹轻轻地在我的掌心摩挲。
那种痒痒的感觉，我如今才知道叫做暧昧。
有一回喝的多了，他还是怕我出事。
在合作商给我倒酒的时候伸手拦住了我的酒杯。
“人家怎么说都是个女孩儿，你们这样恐怕不合适吧？”
于是一群人哄然大笑。
“怎么，谢总竟然也开始怜香惜玉了！”
“谁让那个人是我们的林秘书呢！”
男人们之间的打趣，常常带着七分真三分假的拉扯。
于是谢延也笑：“那是，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人，我给人带出来，自然也要平安地给人带回去。”
“我的人哦……”
大家又是一阵喧嚣。
我不说话，但我的嘴角裂开，根本放不下去。
心想在他的心里，我算是他的人吗？
可是这时却有人开口道：“哈哈哈，别以为编出这样的谎话来我们就会放过林秘书，谁不知道你最不喜欢在酒桌上打滚的女孩。”
我的笑僵在脸上。
等了半分钟没等到他的否认，等来的是他意味深长的挑眉。
仿佛是在告诉所有人，对，我谢延就是不喜欢在酒桌上搞交际的女孩子，我嫌弃她们。
我觉得她们不够纯粹，我觉得她们脏。
可是后来，在单位团建的时候，我却听见他大大方方地说。
“谁说我不喜欢喝酒的女孩子了，看看我们微微，多可爱啊。”
“只可惜啊，微微这样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身边不知道有多少追求者呢。”
他半真半假地打探心上人的事。
那个急切又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我一度很心酸。
……
走进酒吧后，我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
打开手机，却发现和我相好的同事打了我无数的电话。
还有很多未读短信。
“什么情况啊林秘书，你辞职了？是因为奖金的事？”
“有人说你是因为谢总和王微的事，破防出走？”
“不至于吧，钱还可以再赚，男人也还可以再找，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把我心疼坏了。”
我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敷衍了两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很快，又接到了物业的电话。
“林小姐，谢总今天来了这边，替你交了十年的物业费。”
“他让我们一定要看好房子，说你指不定多久回来，怕你回来以后住的不舒服，还让我们的物业管家定时带保洁去上门清洁呢。”
“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啊，我看他的脸色不大好。”
怎么会吵架呢？我想笑，却没有笑出声。
刚要点两个男模一起来喝酒。
难得放纵。
谁知道才一抬头，就看见谢延站在卡座的门口。
脸色阴沉地瞪着我。
7
“谢总怎么会来这里，难道不知道在这种酒吧喝酒的，都不是什么好女孩吗？”
下一秒，他将我一手拉起，连拖带拽地扯出了酒吧。
“有什么话你就在这儿说！干什么呢！”
“我可是正经人，你就算有钱有势，也不能限制我的人生自由！”
他被我一通挤兑，有点无奈道：“林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么大人了，闹离家出走这一套，幼不幼稚！”
我瞄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上面显示的地点已经不是港城了。
“什么叫离家出走？港城不是我的家。”
“我一路追着你到机场，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消息，你还拉黑我。”
他这个幽怨的语气，让我几乎要以为自己做错了事，辜负了他。
“你知不知道我抛下了多少重要的工作来追你的，你是准备就这么消失吗？”
我不解道：“首先我不叫消失，我只是正常离职，其次我也不叫什么离家出走，我家不是港城人，我是打算回家去发展。”
“你是不是因为奖金的事生气了？你需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
“我不需要钱，我只需要自己的付出有价值。”
听了我的话，谢延却忽然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是因为这件事，但我是有原因的，你听我说啊。”
“没什么好说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这里是公共场合，希望你还是注意一下影响，别把我惹急，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本以为说到这，他这样要面子的人就该知难而退了。
谁知道他竟然抓着我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看上去就像是一对情侣在亲密拥抱。
“咬人？你咬啊，想咬哪里你说，我都给你！”
以前我们关系很好的时候，偶尔我主动挑逗他，会说一些尺度比较大的话。
可他都是冷冷淡淡，没有太多的反应。
想不到现在在这种场合，他竟然会说出来。
“林隐，我知道你在吃醋，不过微微只是个小姑娘，我对她没有别的意思的。”
“我只喜欢你，好不好，林隐？”
我不理解为什么有人可以精分到这个程度。
前两天还在跟我保持距离，生怕被别人看见。
今天却又在这里说情话。
我站起来一杯酒泼在他的脸上。
“你要是再不走，我可要报警了！我是来喝酒，我不是来跟你纠缠不清的。”
“以前咱们还算是上下级，现在老娘已经辞职了！老娘自由了！”
谁知道他不仅不生气，反而伸手抹了一把脸。
再将沾了酒水的手指伸进嘴里吸了一口。
“真好，连这个酒都有你的味道。”
我深呼吸一口：“你发癫也不挑地方是吗？跑这么远来，就是为了恶心我？”
我准备离开，起来付钱的时候他瞥见我的支付密码变了。
“你竟然把支付密码都改了，我还以为你只是单纯删了我的照片呢。”
以前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我无时无刻都在炫耀自己的幸福。
就连银行卡密码、微信和支付宝的支付密码，都是他的生日。
可从我下定决心要分手的那一刻开始。
我就全都改了。
七年的感情，改变固然很艰难。
但一点点做，总有一天，我会把他所有的痕迹都清除掉。
走出酒吧，也没了继续喝酒的兴致。
于是我打算找个酒店睡几个小时，反正时间还长。
谁知道就在我打车的时候，谢延一直死皮赖脸跟着我。
我上车他上车，我出价要司机快点开，他出十倍。
“你是有病吗，成心找不痛快？”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将我塞进了车里。
“我专门来追你的，要是没追上，我得多难受。”
8
我的家乡在南方一个很偏僻的小城市。
航班特别少，所以每次回去，用跋山涉水丝毫不为过。
以前每一次提起让谢延跟我一起回家，他都会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可我没想到这回，他竟然是把我带到了机场。
而且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张跟我同航班的机票。
“前段时间你总是喊胃疼，这两天好些了没？”
他忽然又拿出一盒胃药：“放你包里，等会儿疼就记得吃，不能像以前那样总是靠熬。”
我侧过脸去看了看，他的长相是我喜欢的类型。
薄唇格外有一种矜贵。
每次他委屈的时候，下垂的睫毛就像是扑闪着翅膀的小蝴蝶。
我知道，七年的感情不管是我们哪一方，要彻底放下都还需要时间。
可是我们都知道，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上飞机前，我看见他的手机屏幕亮了好几次，可最后他一次也没接。
直接挂断关机。
等下了飞机，到了我的家乡。
谢延有些感慨地环顾四周。
“这就是你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吗？”
我纠正道：“差不多二十二年，我读书早，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就留在了港城，今年二十九了。”
言外之意，我真的耽搁不起了。
有人早早给他安排好了车。
他开车送我回了我的家。
隔了老远，我就看见爸爸背着双手站在巷子口看那几个爷爷下棋。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布鞋还是那双旧的。
我曾经说他不讲究。
可现在看起来，这样不讲究的平凡生活，简直太有意思了。
我眼眶泛红，甚至连多余的告别的话都没有。
“好了，谢谢你这么远把我送回来，我们的感情就到这里画上句号吧。”
不等他回话，我拖着行李箱飞速奔向爸爸。
激烈的拥抱过后，爸爸的眼神却落在了我的身后。
我这才发现谢延也跟了来。
“叔叔好，我是谢延，你叫我小谢就行。”
谈了七年，虽然没见过人，但名字是听过的。
爸爸惊讶过后是狂喜，一边招呼谢延上楼，一边大喊：“老刘，小谢来了，赶紧去买点好菜，搞几个好吃的。”
“哦对了，你准备的那个客房，看看干不干净，得再收拾收拾。”
“不用太客气叔叔，我就是……”
“什么不用客气，你第一次来家里，应该要隆重一些。”
是这个时候，谢延才知道，为了他有可能的到来，爸妈专门准备了一间客房。
隔三差五就会打扫打扫。
妈妈还学了港城的特色菜，想着谢延来家里，不要让他吃不惯。
可是刚推门而入，却发现家里远远不止有妈妈，七大姑八大姨全都在。
挤了一整个客厅。
于是所有人都开始好奇我这个七年没带回家的男朋友。
一个两个，东问一句，西问一句。
到最后就连我都差点崩溃。
可谢延却似乎甘之如饴。
这个时候，妈妈却悄悄把我拉到了厨房。
“你之前不是说你俩……怎么又带回家来了。”
“为了不让你爸说你，我都还保着密，结果你又把人带回家来，难道是和好了？”
妈妈了解我，知道我绝不是那种把感情当儿戏的。
“妈妈还专门给你物色了新的相亲对象呢，有空要去见见啊，我们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讲诚信。”
9
谢延留在家里跟大家一起吃饭。
席间有人问起他我们的关系。
他不直接说，只是用暧昧的眼光看着我。
“是什么关系不取决我，取决于她。”
这时，有亲戚就开始吐槽。
“小隐都快三十了，还挑挑拣拣的干什么，你看这小谢多好，你不抓紧，可就被别人抓紧了！”
“是啊，好男人就像好产品，很快就要断货的，抓紧机会，可别说祖上没保佑你。”
……
亲戚们的话让谢延啼笑皆非。
可六婶婶却似乎很不喜欢风头都被我一个人出尽了。
“其实人长的怎么样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经济能力。”
“我们家圆圆呢虽然没有小隐这么漂亮，追求者多，但我们家圆圆已经自己付了首付，在本地买了公寓。”
“女孩子结婚前最要紧的就是买房子，这样自己一辈子都有个依靠。”
她的话说完，谢延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下在坐的亲戚朋友。
不多久，有人按响了门铃。
外头是两个公证处的人，还有律师。
再加上两个房屋销售。
“林小姐说了，今天来家里吃饭的未婚女亲戚，每人送一套小公寓。”
“这些是无偿赠与的协议书，公证过了，请四位女士跟我们去办一下手续吧。”
大家都惊呆了。
“小隐竟然可以送一套房子给大家，看来她在港城的发展特别不错啊。”
“总助！你懂什么叫总助吗！搞不好就是给总裁做情人的。”
“那总裁指不定多大年纪呢，说不好就是肥头大耳，胖的流油。”
这话听完，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谢延。
谢延接过他们的话茬。
“你们看，我像是肥头大耳，胖的流油吗？”
亲戚们一顿尴尬。
原来只知道我找了个男朋友，是我的上级。
却没想到我所谓的上级，就是我们公司的总裁。
“哈哈，开个玩笑别紧张，其实厉害的不是我，是你们小隐，没有她，公司早都垮了。”
说完，他抬起手举杯一饮而尽。
酒是烈酒，喝下去喉咙非常的热。
他出去洗把脸吹吹风的时候，我也跟了出去。
见了我，他赶紧喷了两下口腔喷雾。
“原来喝酒是一件难受的事，这几年真是辛苦你了。”
9
“其实也不算难受……一切都过去了……”
我不愿意再去回想这几年的生活。
“你早些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们还可以电话沟通。”
我知道谢延的工作是特别繁忙的，为了送我回家，忽然之间耽误了这么多的工作。
若是被他家里人知道了，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呢。
“怎么沟通，我的所有联系方式你都拉黑了啊。”
他有一点无奈。
可我却觉得一切都是注定的。
从他最初接受另一个女生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开始，我和他就不可能走到最后了。
“你为了我花了几百万，我的七年已经够值钱了。”
七年来，我从来没花过他的钱。
想不到分手之后天降横财，只是可惜没有我的份。
我心里想着，脸皮再厚点就好了。
谁知我的玩笑话又被谢延当了真。
“从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原来一个男人赚钱，就是为了给另一个女人花的。”
“你愿不愿意做那个花我钱的女人？”
他说的话，让我想起之前在王微朋友圈看到的内容。
“总裁说就喜欢这种不问我要不要，直接给的做法。”
可是他每次跟我相处，不管做什么，都会先问。
“给你买个包，你要不要？”
“一起去吃好吃的，你要不要？”
“家里没有水果了，我给你买两个榴莲，你要不要？”
……但是谁又好意思说要或者不要呢？
其实真正想给你的人，就直接给你了。
比如今天谢延送房子给几个表妹，就是直接给，不会问我要不要。
这时，谢延的手机又一次突兀地响起。
我看了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就两个字。
“小宝。”
我嘲讽般笑了笑，转身要走。
却被他抓住不撒手。
“总裁大人，你去哪里了，两天没看见你了。”
“我一个人在办公室有点无聊，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狮子座的流星雨吗，就是这两天了啊，你什么时候回来？”
王微在那头絮絮叨叨，丝毫没有意识到谢延的不对劲。
“看流星雨你自己去吧，我叫秘书给你送一个天文望远镜来！”
“现在是上班时间，你怎么可能会无聊呢？工作如果不够多，我就打电话给你的部门主管，让她调整一下你的工作。”
这边话说完，那边愣了一下。
很快就啜泣起来。
“不是说会一辈子对我好吗，怎么忽然就变了呢？”
那头嘤嘤哭泣，这头却不为所动。
可不管怎样，我都看得出来，王微的哭起码会让谢延感到焦躁。
或许谢延真的还没有身体出轨，但心理上的出轨是毋庸置疑的。
我再一次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他安抚了两句之后挂了电话。
有些紧张地看向我。
“小女孩要放下一些东西都需要时间，但我保证我会慢慢去做。”
“你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我爱的是你，绝对不是她。”
10
只可惜，第二天小女孩就追到了老家来。
他们两个在巷子门口相遇。
王微哭的眼睛泛红，扑进了谢延的怀里。
我们家的亲戚们，一下子都看直了眼睛。
这下更加确认房子就是我送的，跟男人毫无关系了。
“唉，看来有得必有失，小隐这么厉害，感情上还是干不过别人。”
那几个收了房子的妹妹，见到这个情况气的立马就要为我去讨个公道。
我笑着摆摆手。
“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怎么都不会是你的。”
果然，还是王微有一套。
马上就把纠缠不休的大总裁带回了家。
一路都在发朋友圈，不知道是为了证明给谁看。
我看了最后一条，是他们一起登机的照片。
我点了个赞，然后把王微删除。
下午我去见了妈妈给我找的相亲对象。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嘴角还有一颗细细的殷红的美人痣。
有一种阴柔。
“你……”
“跟我结婚，我能保护你一辈子。”
那时我以为他是同性恋，所谓的保护我一辈子，大概是保护我不被催婚催生啥的。
可后来我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保护。
跟我老公结婚的第三个月，看见某媒体报道了港城的一桩命案。
“犯罪嫌疑人谢延……”
谢延？
我停住脚步，看了一眼电视机。
老公拉着我的手坐在沙发上看。
我这才知道，原来谢延回去之后跟王微又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后来王微怀了孕，一直找谢延闹，要谢延负责。
谁知道谢延对她不过就是新鲜感，哪里有负责的意思在里面。
于是对她避而不见。
谁知道王微竟然真的就大了肚子。
挺着大肚子找上了媒体。
他们隔空传话，谢延说愿意给分手补偿费，只要她肯打掉孩子。
可分手补偿费到手后，王微恬不知耻不知满足，又说要把孩子生下来。
这才惹急了谢延。
“判了无期徒刑，还牵扯到一些别的事。”
“是这样啊。”
我笑着站起来。
“不过这些跟我也没关系了，我只想着，我们的宝宝马上要三个月了，到时候你记得要提前请好假，陪我去医院。”
老公灿烂一笑：“是我的荣幸啊，你不说我也会那么做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