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五六十年代的人淳朴，其实任何时代都有淳朴之人，也同样少不了心思不正的人。
何况“淳朴”二字本身难以界定，有人在这件事上淳朴，在另一件事上却未必。
李安馨原想跟着哥哥一起去，却被陈军拦下。
“别去，你哥有正事，别打扰他。”
“哦。”李安馨点点头，又问：“可是妈，那个白胡子……”
“嘘！”陈军连忙捂住女儿的嘴，把她拉进里屋，压低声音道：“这事先别提，尤其你哥不在的时候。小心隔墙有耳，惹来麻烦。”
“好吧。”李安馨虽不情愿，却也懂得轻重，“妈，哥钓鱼时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去下乡插队，您说，他怎么会这么想？”
“下乡插队？”陈军也有些意外，但她相信儿子既然提起，必有他的考虑。
“我看，这院里头有人见不得我们好，想逼走我们！”李安馨一语道破，“就是看爸不在了，欺负我们。哼，回头我得找姚叔评评理！”
馨儿，你父亲走后，你哥就是咱们家的主心骨了。”陈军轻抚着女儿的头发，“他有他的打算，我们做家人的，能做的就是全心全意地信任他、支持他。”
“妈，我当然相信哥哥，也愿意支持他，可心里就是……有点不服气。”李安馨虽然只有十二岁，却已经明白不少事，“这些年院里的人怎么对咱们的，为什么我们只能这样默默离开？”
“唉……”陈军轻轻理了理女儿的头发，“我知道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你爸不在了，我们也不好总去打扰你姚叔，他也很忙。再说现在这个形势，他也不好做什么。”
“好在最难的时候都过去了。有你哥在，我相信咱们家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这我相信！”李安馨点点头，“妈，如果我和哥哥真的下乡插队，您会跟我们一起吗？”
“好啊！”陈军笑着拍拍女儿的手，“妈这辈子还没怎么出过远门呢。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也挺好，就是这房子得找你姚叔说说，人可以走，但房子得留着，这可是咱们老李家的根啊！”
“太好了！这样我们一家人就不用分开了！”李安馨开心地扑进母亲怀里。
另一边，李安然提着鱼，慢悠悠地走到了帽儿胡同附近的关帝庙。
白天钓鱼时，他顺便打听了附近鸽子市的情况，有好心人还真给了他些消息。
大风暴开始后，关帝庙就荒废了，但建筑都还在。这里位置不错，就在地安门大街边上，附近住家多，而且紧挨着帽儿胡同，里面四通八达，万一有人检查也方便躲避。
这年头城里人吃的都是供应粮，可谁家的供应粮够吃呢？
那些有关系、有门路的人，总能弄到些大家急需的东西。有需求就有市场，慢慢就形成了这种私下交易的小市场，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鸽子市。
鸽子市原本是老北京玩家们买卖鸽子和文玩的地方，可大风暴一来，谁还敢碰这些？
起初只是有人偷偷在这里卖东西，一来二去，鸽子市就热闹起来了。
整个老北京有好几个大鸽子市，还有不少小型的。
有人可能会问，不是禁止投机倒把吗，这么大动静怎么没人管？
当然有人管，但因为涉及各种利益关系，加上这里确实是老百姓互通有无的好地方，所以鸽子市根本禁不绝。
再说所谓的投机倒把，指的是通过交易牟取暴利。如果只是以物易物，这就很难界定了。
比如我家面粉多，他家买了肉吃不完，两家交换一下，既不涉及金钱，也没有差价和利润，这能算投机倒把吗？
更何况，这些有名的鸽子市，哪个背后没有点关系和背景？
对于鸽子市的存在，官方其实抱着堵不如疏的态度。与其让民间私下交易难以掌控，不如划定一个范围集中管理。
如果只是用鸡蛋、粮食交换些日常用品，通常不会有人干涉。可一旦有人在市场上出售特殊物资，那些暗中维持秩序的人就会立刻向上汇报。
用现代的话来说，这就是所谓的线人机制。
设立鸽子市还有个重要考量：如果没有这样一个相对固定的交易场所，那些犯罪分子很可能会将赃物转移到更隐蔽的地方销赃。与其让他们四处流窜，不如在这里守株待兔。
当然，那些走偏门的人也不傻，除了鸽子市还会选择更隐秘的”鬼市”进行交易。但官方同样在那些地方安插了眼线。
这就像一场博弈，看谁更棋高一着。不过对普通百姓而言，只要不碰上街道或派出所的突击检查，在鸽子市以物换物还算相对安全。
李安然提着鱼刚到关帝庙附近，就有人主动上前询价。
这条黑鱼对术后病人来说是难得的滋补佳品。李安然这次来主要是想了解行情，比较了几个买家的出价后，最终用鱼换回了一桶鸡蛋。
他注意到，那个用鸡蛋换鱼的人显然不是这些鸡蛋的原始主人。这说明对方也在利用以物易物的规则赚取差价——只要用心经营，这中间的利润相当可观。
换完鸡蛋，李安然提着桶在市场上转了两圈。这里卖什么的都有，特别是些附近村民带来的山货、禽蛋和瓜果。他们通常只愿意交换粮食或粮票。
这年头城里人好歹有定量供应，农村的生活就艰难多了。不过李安然很清楚这是时代特色，他既无力改变也不想插手。对他而言，照顾好母亲和妹妹才是最重要的。
揣着用黑鱼换来的十二个鸡蛋，李安然趁着夜色往家走。一条近两斤重的黑鱼换了价值五毛左右的鸡蛋，很难说谁更划算，但既然交易能达成，说明双方都满意。
回到家收拾好鸡蛋，他打来井水在院子里冲凉。初夏的夜晚闷热难耐，用冷水洗澡反倒清爽。
这个年代娱乐活动匮乏，吃过晚饭除了早早睡觉，最多就是听听收音机——不过收音机可是贵重家电，寻常人家根本负担不起。
正洗着澡，天空突然下起倾盆大雨。
天上下起毛毛雨，没一会儿就转成了大雨。
院子里各家各户纷纷收拾晾晒的衣物，生怕被雨水打湿。
李安然倒省了冲凉的麻烦，直接在雨中洗起了澡。
“安然，快进来，雨凉，别冻着了。”陈军喊道。
“妈，没事，马上就好。”李安然笑了笑，走到屋檐下抹了遍肥皂，当然还穿着短裤，不至于失礼。
他三下两下冲完，雨势不但没停，反而更大了。
原本在院里玩耍的孩子们也被大人喊回了屋，有几个贪玩淋雨的还挨了打。
陈军说得没错，这雨确实凉，淋透了非生病不可。
不管在什么年代，生病总归是件花钱又误工的事，谁也不愿冒这个险。
雨越下越大，整个四合院——不，应该说是整座老北京城，都渐渐安静下来。
除非迫不得已，谁也不会在这样的雨夜出门。
当然，那些不干正经事的人除外。
对老百姓来说，大雨添麻烦；可对某些人来说，这雨夜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见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李安然 ** 妹喊到身边。
“馨儿，本来想让你跟妈去澡堂的，不过这场雨来得正好。”
“等会儿我给你服下灵药，身体有反应后，你就站到雨里冲洗。”
“但别喝雨水，不干净。哥给你晾了开水，渴了就进屋喝。有问题吗？”
“安然，馨儿不会着凉吧？”陈军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会，这灵药很特别，您看我就知道了。”李安然说着展示了下手臂。
他没穿上衣，肌肉线条分明，显得格外健壮。
“妈，哥哥不会害我的，我愿意试。”李安馨连忙说，“不过哥，你确定我不会变得像你这样？”
“这我不敢保证，但要是真去插队，身体不好可不行。”李安然耸耸肩，“要不你再想想？不急。”
“不想了，我要试！”李安馨轻咬嘴唇，朝哥哥伸出手。
“好。”李安然手一伸，万界祭坛里的基因优化液就出现在掌心。
虽不是第一次见他凭空取物，陈军和李安馨依旧看得怔住。
李安然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将基因优化液倒了三分之一进去，递给妹妹：“来，一口气喝掉，味道不差。”
李安馨接过来一口饮尽，发觉口感酸甜，并不难喝。
李安然接过空杯，又往里加水，用勺子搅匀。
“再喝。”
“好。”
他重复加水五次，直到杯勺上可能残留的药液都被冲净才停手。
“感觉如何？”
“哥，有点发热。”
“等感觉体内像着火一样时，就到雨里去。”
“嗯。”
不到一分钟，李安馨便感到体内火焰熊熊燃烧，她立刻冲进雨中。
冰凉的雨水浇透全身，带走部分灼热。之前喝下的六大杯水原本让她腹胀，但随着汗液不断排出，腹胀感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口渴。
李安然早有准备，给她递上糖水。李安馨一边淋雨，一边不时喝上一杯。
半个多小时后，她体内的火焰由炽烈转为温暖，即使淋着冷雨也不再难受。更令她惊讶的是，视力变得极好，夜晚的瓢泼大雨中竟能看清院中细节。
最让她惊喜又害羞的是，身体没有变成哥哥那样的肌肉男，反而胸口变得明显丰满了些。
“馨儿，感觉如何？”李安然在雨中关切地问。
“哥，你能……回避一下吗？”李安馨红着脸说。
李安然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是基因优化液带来的变化让妹妹不好意思，便点头道：“好，我去里屋。”
他转身前又嘱咐母亲：“妈，记得让妹妹再喝点糖水，如果饿了就吃点东西。”
“交给我。”陈军应道。
李安然走进最里间，躺到床上，感受着自己身体因基因优化液带来的变化，微微一笑，随即关闭了过于敏锐的听力，以免听到不该听的内容。
幸好最里面的隔间太狭窄，除了放一张小书桌和一张高低床外，几乎放不下别的东西，李安馨的衣服也基本都是和陈军的放在同一个衣柜里，这样反倒少了几分尴尬。
前后待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陈军才走进里间。
“好了，安然，出来吧。”
“哦。”李安然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就走到了外间——也就是平时吃饭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