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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15章

夜色如墨,雁门关的风裹着雪粒,拍在药棚的油布帘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谁在暗处低语。

谢梦菜立在药架前,指尖停在那只空瓶边缘,冷光映着她眼底的寒意。

门窗未损,锁头完好,药却没了——这不是贼,是熟门熟路的内鬼。

她缓缓蹲下,目光落在那一串湿泥脚印上。

泥水未干,印痕清晰,鞋底纹路竟如刀刻般熟悉。

她瞳孔一缩。

那纹路,是她亲手所绣。

三年前,她在谢府西院偷偷给贴身婢女李绣娘做了一双绣鞋。

鞋底以细麻密缝,纹路呈“井”字交错,防滑耐磨,还暗藏她自创的“防身机关”——若遇强人拖拽,鞋跟暗扣可崩断,留痕于地,便于追踪。

她只做过一双,送给了最信任的人。

可如今,这双鞋的纹路,竟出现在军中药棚的泥印里。

“小桃。”她声音极轻,却如冰刃出鞘。

“在。”小桃立刻上前,脸色微白。

“去把李绣娘叫来,快。”

不多时,李绣娘匆匆赶来,一头雾水地脱下鞋。

谢梦菜蹲下身,指尖抚过鞋底——纹路相同,针脚一致,可李绣娘的鞋底光洁如新,而泥印上的鞋底,裂痕纵横,尤其是右足前掌一道斜裂,深如刀割。

她心头一动,忽然想起赵嬷嬷被囚那夜,断断续续说过的话:“……东院洗衣妇……总穿旧鞋……走药棚后巷……鞋底都磨穿了,也不换……”

谢梦菜缓缓起身,眸光如刃。

她当即召来柳五郎。

这人原是车行少主,因家遭变故流落军中,现为杂役,却胆大心细,擅追踪察微。

“你扮作送柴的杂役,盯住东院洗衣妇,尤其是那个周嬷嬷。”她低声吩咐,“看她何时取衣,晾在何处,袖口有没有异样。”

柳五郎点头,悄然退下。

三日过去,风雪未歇。

第四日黄昏,柳五郎潜回,压低声音:“周嬷嬷每日申时末取医女换洗衣物,不与其他洗衣妇同行,独自晾于柴房后角。更怪的是,她袖口常沾些白粉,像药末,却从不洗手。”

谢梦菜眸色一沉。

她转身命老陶头熬制“染色药汤”——此汤以无害草药调制,浸泡衣物后,若接触特定解毒粉,七日内会缓慢显蓝,肉眼难察,却逃不过火光映照。

药汤熬成,所有医女贴身衣物尽数浸泡。

五日后,柳五郎再度来报:“周嬷嬷晾衣时,袖口渗出淡蓝痕迹,她立刻察觉,用雪搓洗,但蓝痕未消。”

当夜,风雪骤急。

陈副将亲自带人埋伏于药棚四周。

子时三刻,一道黑影悄然翻墙而入,直扑药架最深处——那里,尚存一瓶未开封的“醒神露”原液。

黑影伸手欲取,陈副将一声断喝,火把骤亮,刀光如雪。

“拿下!”

那人惊惶后退,袖口蓝痕在火光下清晰可见,正是周嬷嬷。

审讯帐中,炭火噼啪,寒气却更甚。

周嬷嬷跪地不语,脸上竟无惧色,只嘴角微扬,似笑非笑。

谢梦菜缓步而入,一身素衣,发丝未乱,目光却如刀锋扫过。

“你不是周嬷嬷。”她开口,声音平静,“真正的洗衣妇,三年前已在雪崩中冻死。你顶替她入营,专为毁我军中药物体系。”

周嬷嬷冷笑:“谢医女果然聪慧。可惜,聪明人……活不长。”

谢梦菜不怒,只轻轻抬手,示意陈副将退下。

帐内只剩二人。

炭火映着她清冷的侧脸,她缓缓从袖中取出一物——

一双绣鞋。

鞋身略旧,鞋尖微翘,针脚细密如初。

正是她当年在谢府西院所穿的那一双。

炭火噼啪一声爆响,火星溅落于地,像一滴凝固的血。

审讯帐内,风被隔绝在外,可寒意却比风更刺骨。

周嬷嬷跪在中央,铁链缠腕,袖口蓝痕未褪,眼神却仍如冰面下暗涌的潮水,静而不死。

她嘴角那抹冷笑尚未消散,仿佛早已看透结局——可当谢梦菜从袖中取出那双绣鞋时,她眼底终于掠过一丝裂痕。

鞋身素净,靛青布面微泛旧色,鞋尖微翘,针脚细密如初春柳线。

正是三年前谢梦菜在谢府西院昏灯下亲手缝制的那一双。

每一针都藏着孤勇,每一线都系着过往。

谢梦菜将鞋轻轻放于案上,动作轻缓,却如落刀。

“你说,”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这双鞋若落在敌营,他们会信穿它的人,是来杀他们的,还是来救他们的?”

帐内死寂。

周嬷嬷瞳孔骤缩,呼吸一滞。

她昨夜翻墙潜入药棚,确曾顺走一双旧鞋——一模一样,纹路、针脚、连鞋底那道斜裂都分毫不差。

那是她精心仿制的信物,内藏微型毒囊,只需让谢梦菜“无意”穿上,再以“误触毒药”为由,将她逐出医队,甚至……定为“自戕”。

可现在,这双本该消失的鞋,竟出现在谢梦菜手中,仿佛早已等她入局。

“你……不可能知道。”周嬷嬷终于开口,嗓音沙哑。

谢梦菜不答,只指尖轻抚鞋面,似在触碰一段尘封记忆。

“我送给李绣娘的那双,鞋底机关虽同,但左足内衬绣了一朵半开的梅花,是我闺名里的‘梦’字暗记。”她抬眼,目光如雪夜寒星,“你偷走的那双,没有。”

周嬷嬷脸色骤变。

原来她早被盯上,步步皆在局中。

谢梦菜缓缓收回鞋,轻声道:“押入地牢,严加看守,不得与任何人接触。”

陈副将上前,铁链拖地声刺耳响起。

周嬷嬷被拖走前,忽仰头一笑,眼神却不再看谢梦菜,而是越过她肩头,望向帐外风雪。

那一瞬,笑意里竟透出几分诡异的温柔。

帐外,柳五郎候在风雪中,披甲未卸。

谢梦菜走出帐门,雪落肩头未化,她将绣鞋交予小桃:“烧了,灰烬沉井。”

然后她转身,对柳五郎低语:“从明日起,你替我巡药棚。”

柳五郎一怔:“小姐,这不合规矩……”

“规矩?”她望着北方风雪,风掀起她素色衣角,像一旗不倒的誓,“他们以为,穿我的鞋,就能走我的路,冒我的名,毁我的药?”她声音轻了下去,却更冷,“可他们不知道——真正的谢梦菜,从不靠鞋走路。”

风雪吞没了余音。

地牢深处,阴冷如墓。

周嬷嬷被铁链锁于墙角,发丝垂落遮面。

火把在廊外摇曳,映得她影子扭曲如鬼。

她闭目,唇角微动。

一首北狄童谣,自她喉间缓缓流出,调子轻缓,像哄睡婴儿。

可那曲调……竟与李绣娘昨夜梦中呓语,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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