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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夜色如墨,将白日的喧嚣与光鲜彻底吞没。城南,一片待拆迁的老城区边缘,废弃的工厂与残破的民居在黑暗中勾勒出狰狞的剪影。这里,是规则之外的领域,是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鬼市的所在地。

陆拾遗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旧夹克,领子竖起,半遮住脸庞。秦疏影则是一身深色运动装,头发利落地挽在帽子里,脸上还架着一副平光黑框眼镜,遮掩了几分锐气。两人混在稀疏的人流中,沿着一条堆满建筑垃圾的小路,向深处走去。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尘土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隐秘交易的紧张气息。没有路灯,只有零星的手电光柱在黑暗中晃动,如同鬼火。远处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和窃窃私语,更添几分诡异。

“跟紧我。”秦疏影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风声盖过,“这里三教九流,眼睛很多。无论看到什么,别多问,别表现得太好奇。”

陆拾遗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他的神经绷紧,不仅因为环境的险恶,更因为自踏入这片区域开始,他敏锐的感知就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不断泛起异样的涟漪。

转过一个断墙,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一片相对开阔的废弃广场上,人影憧憧。没有固定的摊位,大多只是在地上铺一块破布,摆上几件真假难辨的“古董”,卖家或蹲或站,隐在阴影里,眼神警惕地打量着每一个路过的人。买主们则打着手电,俯身仔细查验,讨价还价声如同蚊蚋,在夜色中低低回荡。这里交易的是见不得光的赃物、高仿的赝品,也可能夹杂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特殊”物品。

秦疏影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她步履从容,目光快速扫视,像是在检索数据库。她带着陆拾遗在人群中穿梭,看似随意,实则目标明确。

“根据线报,猴三儿最近常在这一带活动,尤其喜欢在靠河边那几个废弃的仓库附近。”她借着查看一个摊位上铜钱的时机,低声对陆拾遗说。

陆拾遗的注意力却更多被那些“货物”所吸引。他悄悄运转精神力,如同开启了一层特殊的感官。大部分物品都死气沉沉,或是蒙着一层浅薄的、属于盗掘和非法交易的混乱气息。但偶尔,他会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或阴冷、或躁动、或哀伤的能量波动——那是蕴含了较弱“物念”的真品。

突然,他脚步一顿,目光猛地投向右侧一个蹲在墙角的老者摊位。那摊位上摆着几件粗劣的陶罐和生锈的钱币,但其中一枚不起眼的、带着污渍的清代玉扳指,却散发着一股与青白釉瓷枕同源的、阴冷怨愤的气息!虽然微弱,但绝不会有错!

“怎么了?”秦疏影立刻察觉他的异常。

陆拾遗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枚扳指,低声道:“那东西,不对劲。气息和瓷枕一样。”

秦疏影眼神一凛,但没有立刻行动。她仔细观察了一下那老者,对方裹着一件破旧军大衣,低着头打盹,似乎并无特别。她示意陆拾遗继续前进,不要打草惊蛇。

越往河边仓库的方向走,陆拾遗感知到的那种同源怨念出现的频率越高。一件裂了璺的民国胭脂盒,一把刃口带缺的匕首,甚至是一块看似普通的、带着暗红污渍的砖砚……它们散落在不同的摊位上,如同被随意播撒的恶种,散发着令人不适的阴寒。

“不止一件……远远不止……”陆拾遗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震惊,“秦记者,情况比我们想的更糟。这些东西如果流散出去……”

秦疏影的脸色在黑暗中显得异常凝重。她父亲档案里那些离奇死亡的案例,此刻如同冰冷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

两人终于接近了那片废弃的仓库区。这里比外面的广场更加昏暗和僻静,只有零星的烛光或充电灯在破败的门窗后闪烁,如同野兽窥视的眼睛。

在一个堆满废弃轮胎的仓库角落,他们看到了目标。

猴三儿还是那身不合时宜的绸衫,正搓着手,和一个穿着工装、看不清面目的壮汉低声交谈着。他脚边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里面似乎装着不少东西。

“就是他。”秦疏影低语,身体隐在一堵断墙后,示意陆拾遗停下。她没有立刻上前,而是仔细观察着周围环境——这是她的职业习惯,确保退路和安全。

陆拾遗的目光则聚焦在猴三儿身上,尤其是他脚边那个麻袋。在他的感知中,那个麻袋简直像是一个小型的怨念发射器!里面至少有三四件物品,散发着浓烈的、与瓷枕同源的阴冷气息!其中一件的强度,甚至比之前的瓷枕还要惊人!

“他袋子里……都是‘那种’东西!”陆拾遗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流散,这猴三儿,根本就是在有意识地收集和交易这些危险的怨念器物!

就在这时,猴三儿似乎与那壮汉谈妥了价格,对方递过一叠钞票,猴三儿笑嘻嘻地接过,然后将麻袋递了过去。

不能让他交易出去!

秦疏影当机立断,从断墙后闪身而出,径直向猴三儿走去。陆拾遗紧随其后。

“侯先生,又见面了。”秦疏影的声音在寂静的仓库区显得格外清晰。

猴三儿闻声转头,看到秦疏影和陆拾遗,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慌乱。他下意识地想把麻袋从壮汉手里抢回来,但对方已经拎紧了袋子,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

“你……你们是谁?认错人了吧!”猴三儿强作镇定,眼神闪烁,脚步悄悄向后挪动。

“我们想跟你谈谈,关于你这些‘货’的来源。”秦疏影步步紧逼,目光如炬。

“什么来源?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猴三儿一边矢口否认,一边对着那拎着麻袋的壮汉使了个眼色,“哥们,这没你事了,钱货两清,快走吧!”

那壮汉似乎也察觉到气氛不对,拎着麻袋就想离开。

“等等!”陆拾遗上前一步,拦在壮汉面前,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个麻袋,“这位先生,你手里的东西,很危险。它可能会给你和你身边的人带来噩运。”

壮汉愣了一下,看了看麻袋,又看了看陆拾遗严肃的表情,似乎有些将信将疑。

猴三儿见状急了,大声道:“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他们是来找茬的!快走!”

就在这僵持不下之际,陆拾遗的感知中,突然捕捉到一股极其隐晦、却充满恶意的目光,从仓库上方的某个黑暗窗口投射下来,锁定了他们几人!

他猛地抬头望去,只见窗口黑影一闪而逝。

几乎同时,那原本有些犹豫的壮汉,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空洞,紧接着,他脸上浮现出极度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比可怕的东西,怪叫一声,扔下麻袋,连滚爬爬地疯狂逃窜,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是精神攻击!有人用“物念”影响了那个壮汉的心神!

猴三儿也吓呆了,他看着地上那个散开的麻袋,里面滚出几件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器物——一个布满裂纹的鼻烟壶,一只颜色暗沉的银镯,还有半块刻着诡异符文的黑色木牌。

“他……他怎么了……”猴三儿声音发抖。

秦疏影虽然看不到“物念”,但职业本能让她瞬间意识到有第三方在干预,而且手段诡异。她一把揪住猴三儿的衣领,厉声道:“不想像他那样,就老实交代!这些东西到底从哪里来的?!”

猴三儿被秦疏影的气势和刚才那诡异的一幕吓得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似乎心理防线即将崩溃。

“我……我说……是……是……”

就在他即将吐露实情的瞬间,异变再生!

一枚细小的、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钢针,如同毒蛇出洞,毫无征兆地从仓库顶部的阴影中射出,直取猴三儿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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