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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淮瑾面上不动声色,手上的力道却暴露了他此刻的欣喜。
宋时微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终于在数到三的时候,手被咻的一下松开,萧淮瑾满脸抱歉:“时微,突然有紧急公务,我处理完马上去母亲那里接你。”
说完他也不等宋时微回答,带着人急匆匆地朝着府外走去。
眼前似蒙了一层薄纱,萧淮瑾的背影越来越模糊。
到了老夫人的院落,她直接被带到小佛堂。自从萧淮瑾因为她娘家唯一的侄儿当众龃龉她被斩杀后,宋时微再也没有见过她。
厚重的经书和纸张已经备好,宋时微熟练地跪下准备抄经,却发现这次没有准备墨汁。
秦嬷嬷刺耳的声音响起:“老夫人说了,定是你杀孽太重才会 99 次都是凶卦,平常的抄经怕是消除不了你的罪孽,用血抄经才显诚心。”
锋利的刀尖刺破指尖,殷红的血珠瞬间涌出,滴落在雪白的宣纸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宋时微凝视着那不断扩大的红点,意识有刹那的恍惚。
是初来葵水时温柔的教导,是出征前哭红的双眼,是为了给她求得吉卦跪拜了 999 阶台阶膝盖的红肿。
曾经将她捧在手心的萧老夫人,在一次次凶卦中,在萧淮瑾一次次为她顶撞争吵中,在萧家 9 代单传的压力下,终究与她渐行渐远。
直到十根手指都鲜血淋漓,宋时微才把经书抄完。手指的钝痛汇聚在一起直冲心脏,她撑着肿胀的膝盖起身,外面鼓打三更,已经子时了。
萧淮瑾果然没有来。
心底最后一丝微弱的火苗,摇曳着,不肯熄灭。她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腿,一瘸一拐地走向他的院落。
还未走近,一个娇俏如莺啼的笑声便穿透夜色,钻进她耳中。
站立在门口,她清晰地看到,平日里最克己复礼的萧淮瑾正单膝跪地,用温热的毛巾擦拭着对面女人的玉足。
他修长的手指握住那白皙的脚腕,动作轻柔得像捧着珍宝,脸上没有丝毫别扭,甚至有些痴迷。
宋时微扶着门框的手指微微发抖。
女孩害羞地抽回脚:“师兄,我没事的。你一路都抱着我回来,我一点水都没有踩到。”
萧淮瑾强势地将女子的脚踝拽回手里:“如果我不去抓你,你就去住客栈了,阿晚,你是要急死我吗?”
“师兄,我听说你成亲了,所以……”林听晚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永远是国师府的主人,你忘了我给你的承诺了?”萧淮瑾拿起旁边的罗袜准备给林听晚穿。
抬眸的瞬间,他所有动作骤然僵停,宋时微就站在门口,像一道无声的幽灵,不知已立了多久。他脸上温存的笑意瞬间僵住,被猝不及防的慌乱取代。
“时微……!”他几乎是本能地猛然起身,快步走向门口。
当看到宋时微流血的手指,立刻就想抓过她的手查看,可是他手里还拿着林听晚的袜子,一时之间竟然僵在那里。
宋时微将手背在身后,开口道:“你的公务都忙完了吗?”
萧淮瑾一愣,强压下心虚温声说:“都办完了。”
他将罗袜小心地重新放回托盘中:“抱歉,因为下雨阿晚被困在城外,我去接她回来晚了,母亲她……她年纪大了,你不要与她计较。”
宋时微正要开口,突然看到一只手挽着萧淮瑾的胳膊,黄莺般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惊奇:“这就是嫂嫂吧,和我长得真的很像呢!”
面对她的挑衅,萧淮瑾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打横将她抱起,放在椅子上。
“又光着脚到处跑,着凉了又该肚子疼了。”他拿起鞋袜给她穿上。
“我可不敢再说你和时微相像的话了,你再绝食三天,我可要心疼的。”
林听晚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胜利般地看了一眼僵硬在门口的宋时微。
亲密的两人之间好像有一层玻璃罩,将宋时微远远地隔绝在外。她再也看不下去,拖着刺痛的双腿回到自己的院子。
绿袖在院中焦急地踱步,见宋时微的身影终于出现,连忙迎了上去。触手一片冰凉,再看到她那双惨不忍睹的手,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强忍着泪,将人扶回房,找出金疮药,小心翼翼地清理包扎。看着那一道道翻卷的皮肉,眼泪终究是没忍住,大颗砸了下来。
“小姐……”声音带着哽咽,“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宋时微摸摸她的头,声音平静却斩钉截铁:“收拾行李,五天后我们离开皇城。”
绿袖猛地抬头,眼中瞬间迸发出璀璨的光彩,但这光彩只持续了一瞬,便迅速黯淡下去,被忧虑取代:“可是按照祖制,您是国师夫人,终生不能……”
“我与萧淮瑾,和离。”
绿袖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喜悦和如释重负涌上心头,她几乎要跳起来:“真的?太好了!这几年在这憋屈后宅,奴婢都快闷死了!姑爷早就与少时不同了。”
她语速极快,带着压抑已久的雀跃,“反正……反正您和姑爷还没圆房,干净利落!”
是啊,连绿袖都看得分明,萧淮瑾早已不是记忆中那个赤诚少年。
唯独她,被情爱迷住了眼睛。
萧淮瑾,既然不爱我了为什么要娶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