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04
无数道目光，惊疑、探究、鄙夷，还有看戏的兴奋，钉在林景明瞬间佝偻下去的背上。
台上的许微这才反应过来。
也顾不得什么优雅体面，跌跌撞撞地冲下台，描画的妆容被眼泪糊成一团，再不似刚才的光彩。
“景明！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抓他！他是冤枉的！”
林安乐也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妈妈！爸爸！”
精心粉饰的盛宴，转眼成了鸡飞狗跳的闹剧。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突如其来的抓捕，以及关系明显非常的一家三口身上。
【听说许微是林景明的小三啊，那这孩子就是私生子。】
【挪用公款？怪不得那么有钱，又是捐楼又是买名牌……】
【活该！这种男人就该这个下场！】
议论声毫不客气地钻进耳朵。
许微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她猛地抬头，怨毒的目光穿过人群，死死钉在我身上。
“是你！穆茵！一定是你搞的鬼！”
她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尖叫着扑过来，被警察拦住。
许是背后的龌龊全然摊开，这会儿她倒是一点不像菟丝花了。
我看着她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忽然笑了。
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跳梁小丑的怜悯。
“警察依法办事，你跟我喊有什么用？”
“还有，他这些年偷来的钱，也没少花在你这个情人和儿子身上吧。”
这话无异于一把盐，狠狠撒在了她鲜血淋漓的伤口上，也坐实了周围人的猜测。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手都在颤，
“你胡说！你污蔑！景明他是清白的！”
我不想和她多费口舌，“清不清白，法官说了算。”
但她却没有一点小三的自觉，非要与我扯个明白。
“穆茵！你怎么这么恶毒！你毁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就非要闹得鱼死网破吗？”
我甩开她的手，干脆利落地赏她一个耳光。
“你身上这套行头，刷的是我丈夫的副卡。”
“你脖子上的项链，款式和我保险柜里那条一模一样。”
“你儿子脚上那双鞋，和我女儿常穿的同一个牌子。”
我每说一句，她的脸色就白一分，周围人的眼神就变一分。
“鱼会死，网不会破。”
“许微，享受了不该你享受的，就得付出代价。”
“你花的每一分钱，都有我穆茵的一半！”
“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我会委托律师一笔一笔，全部追回！”
说完，我不再看脸色惨白如鬼的许微，径直离开。
我送你们的“惊喜”，才刚刚开始。
05
离开学校，我第一时间清算所有关联事物。
毒蛇断了头，尾巴还会挣扎。
林景明被带走，并不意味着可以高枕无忧。
我立刻召开紧急董事会。
几位大股东脸色凝重，显然都知道了消息。
没有多余废话，我直接展示了林景明挪用公款、利益输送的部分初步证据。
“各位，当务之急，是稳定局面，切割风险，挽回损失。”
“我提议，立即成立临时管理委员会，全面接管公司运营，并启动内部审计。”
证据面前，无人敢为林景明说话。
决议迅速通过。
我以最大个人股东的身份，顺理成章地成为临时CEO。
雷厉风行地更换了财务、法务等关键部门负责人，全部换上信得过的人。
同时，配合经侦，迅速冻结了林景明及相关嫌疑人的所有公司账户权限。
清算资产，更换人员，冻结账户，这套组合拳下去，彻底掐断他任何可能的反扑途径。
处理完这些，天已经黑了。
我站在空荡的办公室里，这才感到一丝疲惫。
手机亮起，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穆茵，你做事不要太绝！我们不会坐以待毙的。”
是许微。这是在跟我宣战吗？
我等着你们出招呢。
果然，没过两天，网络上就开始冒出阴风。
他们的反击来得比预期更早，也更卑劣。
《天科集团陷危机，是个人问题还是系统崩盘？》
《深扒林景明案：商业罪案背后的婚姻罗生门》
……
这些文章表面客观中立，实则巧妙地将“职务犯罪”扭曲为“夫妻内斗”，
暗示我早已知情甚至参与其中，只因利益不均或感情破裂才“反水举报”。
水军充斥评论区，一边心疼“林总遇人不淑”，一边质疑我手段狠毒。
更龌龊的是，有人开始扒我所谓的黑料：
说我作风强势、排除异己，甚至暗示我与某些客户“关系暧昧”。
里面还附了照片，画面中我与一位男性举止亲密。
低级，却有效。
他们企图从私德和作风上搞臭我，动摇公司内外对我的信任。
下面不断有“知情人士”透露。
“他们早就感情破裂了，只是穆茵不肯离婚。”
“现在看到无法挽回，直接破罐子破摔，谁知道哪句话真假。”
“穆茵精神状况不太好，林景明是为了照顾她的情绪才一直没有起诉离婚。”、
“这个报复手段太极端了，两个人的事情牵扯太多了。”
每个人透露的“真相”，都是在指责我的不合时宜、不择手段。
评论区还有许多人在许微打抱不平，仿佛我才是那个加害者。
我看着这些，冷笑。
舆论的刀，很好用。
但是，林景明。你一个早已道德破产之人，拿起这把刀时不觉得可笑么？
愤怒无用，唯有反击。
我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敛起情绪，打给津津之前给的一个号码。
06
电话那头的李记者，沉默了足足十秒。
她是财经圈最犀利的调查记者，以追踪资金流向和揭露商业黑幕闻名。
她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穆总，您提供的这些……确定属实？”
我约她在一家茶馆碰面，“每一条交易记录都能与银行流水对应，空壳公司的注册信息都很详细。”
挂断电话，我看向助理。
“帮我把这份材料，匿名抄送给证监会稽查局。”
“就说是看不下去的内部人提供的。”
助理眼神一亮：“您是要双线作战？”
“没错。”我点头，“舆论的火要烧，监管的刀也要落。”
一小时后，城郊茶馆的包厢里，我将一个加密硬盘推给李记者。
她仔细查看里面的内容，表情越来越凝重。
“这些奢侈品消费记录，竟然全部走的是公司账？”
我补充道，“不止，许微的公寓首付、车辆购置，甚至她家人的医疗费用，全部来自林景明控制的空壳公司。”
她深吸一口气：“这些证据太致命了。”
我调出最后一份文件，“更致命的在这里。林景明通过公益基金会洗钱的完整路径，连境外账户信息都在这里。”
李记者的眼睛瞪大了：“您这是要把他彻底送进去啊。”
我端起茶杯，语气平静。
“对待蛀虫，难道还要手下留情？”
高效率的执行下，舆论战瞬间逆转。
《独家起底林景明商业黑幕：从出轨男到蛀虫CEO的完美人设崩塌》
文章配图极具冲击力：奢侈品清单、资金流向图、境外账户截图，每一样都是实锤。
【卧槽！用公司的钱这么养小三？这瓜越来越大！】
【这哪是出轨，这是蛀虫啊！我去我要仇富了。】
【原配实惨！之前还骂她的人出来走走？】
几乎同时，证监会发布公告：“已对天科集团涉嫌资金挪用问题启动立案调查。”
公安局通报：“经侦支队已对林某明采取强制措施。”
双剑齐发，他们根本接不住这套雷霆手段。
07
他要求见我，我答应了。
林景明往日的意气风发已被颓败取代。他声音嘶哑，竟有些乞求的意味。
“穆茵，你赢了，收手吧。”
“夫妻一场，你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吗？”
“我进去了，对公司有什么好处？到时候，你手里那些股份，不也一样变成废纸？”
他试图把个人状况和公司存亡捆绑在一起，这是他最后能打的牌。
见我不语，他言辞越来越激烈。
我静静地看着他表演，脸上没有半分波澜。
警察过来喝止他，我才缓缓开口。
“林景明，你用公司的钱给许微买包的时候，想过公司吗？”
“你用空壳公司套现的时候，想过股价吗？”
“公司没了你，只会更好。至于我的股份，不劳你费心。”
我的冷静彻底刺痛了他。
他脸上的哀求瞬间剥落，露出底下狰狞的狠厉。
他猛地贴近我，压低了声音。
“难道你要让昭昭有个坐牢的爸爸吗？对她以后的人生有多大影响你想过吗？！”
提起昭昭，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让她有个罪犯父亲的人是你，不是我。”
“你现在想起她是你的女儿了？你陪着许微和林安乐其乐融融的时候，想过昭昭吗？”
死到临头，还在企图拿女儿做筹码威胁我。
我懒得再看他狰狞的面孔，起身离开。
刚回到车上，助理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穆总，您让我一直深挖的那个‘明心公益基金会’，有重大发现！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恶劣！”
“我们追踪到，林景明不仅通过基金会洗钱，还操纵了几个慈善医疗项目。明面上是资助贫困重症患者，实际上与特定医疗机构勾结，虚报天价治疗费用，大部分资金回流到他名下的海外账户。”
“至少有三起病例，因为基金会‘审核拖延’或‘资金未到位’，导致患者错过了最佳治疗期，最终……”
助理的声音沉了下去，“其中有一个是白血病儿童。”
我的手指骤然收紧，指甲嵌入掌心。
之前以为他只是贪，只是坏。
没想到，他已经烂到了骨子里，踩着他人的生命和希望牟利。
“证据确凿吗？”
“铁证！包括他与医疗机构的秘密协议，资金回流路径。我们联系上了其中一位父亲，他愿意站出来说话！”
一股怒火在我胸腔里燃烧，“把所有材料整理好，原计划不变，但这次，要加上受害者的声音。”
当天深夜，又一波重磅炸弹被引爆。
李记者的最新长文标题触目惊心：《从贪腐到谋杀？起底林景明公益基金背后的血泪真相》。
文章详细披露了“明心基金会”如何沦为林景明的私人提款机和洗钱工具，如何与不良医疗机构勾结榨取善款，更是用沉重的笔触讲述了那几位因“资金问题”而延误治疗、最终不幸离世的患者故事。
那位白血病儿童父亲哽咽的采访音频，成为了击溃公众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畜生！人渣！我已经骂不动了！这是人做的事？！】
【我之前还觉得商业犯罪离我们很远，这可是一条条人命啊！枪毙他十分钟都不解恨！】
【哭了，孩子才五岁……就因为这个人渣……】
【穆总干得漂亮！请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之前还在观望、甚至试图为林景明辩解几句的少数声音，此刻彻底消失无踪。
经侦部门再次发布通报。
鉴于发现新的重大犯罪线索，已对林景明涉案情节进行升级处理，并全面介入调查其基金会相关问题。
08
舆论固然能形成压力。
但要彻底将林景明钉死，更需要铁一般的事实链条和无可辩驳的人证物证。
尤其是基金会这条线，操作隐蔽，牵连甚广，绝非几张资金流水图就能完全揭示。
我安排人找到了当年那个被林景明踢出局的前基金会负责人，王城星。
这个人的出现，揭开了林景明更不堪的一面。
根本没有什么“理念不合”，也不存在所谓“能力不足”。
王城星之所以出局，是因为他在内部会议上公开质疑林景明操纵基金会、与多家医疗机构存在不正当往来。
这一切，让我脊背发凉。
林景明根本不是简单的出轨。
他是在培养一个完全听话、可供支配的活棋子。
他利用许微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透明人”，去执行基金会里所有不可告人的操作。
无事，她跟着享受富贵，出入名利场；
有事，她就是那道最完美的防火墙。
许微，这个自以为是的蠢女人，恐怕对这些一无所知。
甚至还在沾沾自喜，觉得那些挂名、那些签字都是林景明独一无二的信任。
我原以为林景明只是贪婪、卑劣，直到这一刻，才真正认识到这个人的可怕。
他不仅仅是在犯罪，他是在用一套冰冷彻骨的逻辑，将身边所有人都工具化。
妻子是障眼法，情人是替罪羊。
在他那里，没有感情，只有利用和算计。
他甚至精准地预判和利用了公众的心理：
一个被情人迷糊的蠢男人形象，可以完美掩盖他作为幕后黑手的精明的冷。
许微可悲吗？
可悲。
但她同时也是帮凶，是这罪恶链条上沉浸虚荣，心甘情愿的棋子。
我所知道的这一切，是筹码，也是重担。
我不只要了结个人恩怨，更要为他所坑害的所有人讨一个公道。
拿到王城星提供的关键内部文件。
第一时间，我将所有新材料加密提交给了经侦部门和证监会。
同时，将不影响调查但能揭示林景明可怕本质的内容，释放给媒体。
新一轮的报道迅速跟进，标题一个比一个惊心：
《“替罪羊”情人？起底林景明精密算计下的棋子》
《基金会黑洞幕后黑手直指林景明，前负责人现身指控》
舆论再次哗然。
许微也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么可笑。
一路走来，步步是陷阱。
她不是走上歧路，而是从一开始，就被安置在了歧路上。
09
许微崩溃了。
她明白大厦将颓，棋局已终，
但根本无法接受自己的结局是这样。
见我不接电话，她的信息一股脑的发过来。
“穆茵，你和林景明一样恶毒，你们会不得好死。”
“我也是个受害者，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知道他的事情，你放我一马，我全都告诉你。”
她从一开始的谩骂，到后面的崩溃，最后只剩下绝望的哀求。
我划着屏幕，内心毫无波澜。
路是自己选的，错了，就得认。
不过，我还是决定见她一面。
她固然可憎，却也是林景明手里一枚可怜又可恨的棋子。
我需要她知道的线索，更要让林景明尝一尝，被自己亲手安排的棋子反噬的滋味。
再见许微，我几乎认不出她。
她早已褪去光华，眼神涣散，形同枯槁。
看到我，她眼泪瞬间涌出，却还强撑着最后一点体面。
“穆茵，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高抬贵手，我的儿子还那么小，他不能没有妈妈。”
我不想听她煽情哭诉，直接打断。
“你当初插足别人家庭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的女儿也还小。”
“享受着优渥生活的时候，你怎么不反思自己有没有错？”
“开门见山吧。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但说的东西有价值，或许能让你少判几年。”
许微脸色惨白。
沉默良久，她终于开口。
“他有个旧硬盘。密码是他生日。”
“里面有个‘CZ’加密文件夹……他喝醉时，当着我的面打开过。”
她顿了顿，终于吐露那个最关键的秘密：“他窃取了领智科技的核心数据，抢先注册专利，再反告对方侵权…把那家公司彻底搞垮了。”
我立刻派人取来了那只硬盘。
破解那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铁证：窃密指令、伪造记录、转账凭证，甚至还有几段通话录音。
林景明冰冷的声音：“做得干净点，我要让陈卓永世不得翻身。”
林景明备份用来震慑下属的手段，成了锤死自己的证据。
10
我找到了陈卓。
得知我的来意，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眼圈红了。
他告诉我，公司破产后，合伙人跳楼，他自己也背了一身债。
他声音疲惫，只问了我一句话，“这次确定可以扳倒他吗？”
我语气笃定，“当然，百分之百。”
“我作证。”他咬着牙，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只要能把林景明送进去，我什么都愿意！”
加上陈卓，我们这盘棋也彻底形成了攻围之势。
我将拿到手的证据，分门别类整理成册，正式提交给检察机关。
同时以受害人及最大股东身份，提起多项刑事诉讼与巨额民事赔偿。
至于许微。
看在她最终提供关键线索的份上，我没有再以重婚罪追加起诉，仁至义尽。
但她和林景明犯下的案子，躲不掉。
我冷静陈述，证据一件件呈上，证人一个个作证。
他坐在被告席，脸色死灰，眼神从凶狠到慌乱，最终只剩绝望。
法院宣判：
数罪并罚，有期徒刑二十年。
许微作为共犯，被判七年。她当场瘫软。
法槌落下。
一切结束。
内心没有狂喜，只剩巨大的平静。
从并肩夫妻，到你死我活的仇敌。
以他的彻底落败，画上了句号。
走出法院，抬头望天。
连日的阴霾终于散尽，阳光刺破云层，洒满全身。
经此一战，我在集团内部的声望达到顶峰。
拨乱反正，裁撤冗员，引入新的管理机制……公司运营迅速重回正轨，甚至比以往更具活力。
偶尔，也会想起与林景明的过往。
想起并肩的日子。
想起他的背叛。
爱恨痴缠，轰轰烈烈，如今都已风轻云淡。
我心中已无任何波澜，他只不过是一个被彻底定论的过去式。
手机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是陈卓。
“穆总，这可不像你的风格，会议还有五分钟就开始了！”
我恍然回神，不禁失笑。“马上到！”
挂断电话，我收敛心神，拿起文件走向会议室。
飞鸟与鱼不同路，从此山水不相逢。
过去，清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