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时捷卡宴里,芷熙整张脸都贴在了冰凉的玻璃车窗上,和她有同样动作的,是副驾驶的许隽。
两人隔着狭小的间隙聊天。
芷熙小小声:“你家老板总是都这么冰块脸吗?”
许隽更小小声,几乎都是气音:“不是总是,是一直。”
芷熙皱了皱眉,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一直和总是的区别,点点头,又悄悄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离自己一臂远的男人,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芷熙又伸手,摸了摸许隽额头上的包,比了比自己额头上的包,轻轻摸了摸,还好都一样,弯着眼睛,对许隽笑得灿烂:“刚刚谢谢你呀。”
本来许隽年龄就不大,24岁一毕业就被徐氏集团录用,从徐锦年的基础秘书做起,满打满算,现在也就是第3个年头。
比芷熙大了7岁,更像是大哥哥对小妹妹,许隽笑得更灿烂:“哥以后罩你!”
正在开车的齐九憋着笑,时不时瞟一眼后座的九爷,第三次偷看的时候,正巧被九爷睁开的双眼对上,急忙转移视线,认真开车。
“把这两玩意扔下去。”男人声音不高,但是透着浓浓的不悦。
齐九看了一眼跟小学生似的两个醉鬼,犹豫着说:“九爷,特助和沈小姐喝醉了。”您别跟人一般见识。
徐锦年斜了一眼,“用你教我?”
齐九冷汗直冒,深更半夜的,他还是想要小命。
最后许隽和芷熙被赶到了大马路上。
许隽已经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依旧顽强地带着芷熙从山脚走到了山腰别墅,一公里的距离,走出了2个小时的路程。
刚到徐公馆外,许隽就光荣地倒在地上不起。
凌晨一点,除了院子外的地灯和路灯还在草坪和树丛中亮着,其他地方都黑漆漆的。
芷熙去按门铃,足足四分钟,门都没有被打开。
徐公馆处在半山腰,路边是古老粗壮的香樟树,白日里公馆附近很阴凉,夜晚就只剩死一般的寂静,冷风一吹,浑身的鸡皮疙瘩。
她回头看了看阴森森的香樟树林和一闪一闪的路灯,打了个寒颤。
酒喝多了还是能壮胆,她先是小声喊钟叔帮忙开门,后是大喊钟叔开门。
没有人理,而后又像是听到了鬼哭狼嚎的声音,联想到这几天晚上门口女人的尖叫声,芷熙几乎快哭了,她怕鬼,很怕很怕。
门口的监视通话仪叮铃了一下,吓了芷熙一跳。
里面出现了钟叔黑白色的脸,“沈小姐,九点宵禁,以后不按时回家的人都不准开门。”
芷熙本就脚步虚浮,眼前发昏,好在脑子还是清醒的,只是迟钝一些而已,双手合十,“鼠鼠,拜托拜托开开门~之前我在家规上没有看到这一条的~”
钟叔看着女孩皱着的小眉头和扑闪的大眼睛,心里默念:卖萌也不开!
叮!监视通话仪熄了。
芷熙小脑袋凑过去,一脸探究,人呢!!!!
探究了半个小时后,芷熙攥紧拳头,一拳砸碎了监视通话仪屏幕。
公馆警报器瞬间响了起来,不到两分钟,整个公馆灯火通明。
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两个黑衣人,一边一个像是捉贼一样,把芷熙摁在了地上。
芷熙挣扎着,脸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摩擦,生疼。
“外面的草坪不够你睡还是不够你发挥,你毁我门。”
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冷漠低沉,伴随着硬物敲击地板的声音,一根纯黑色的手杖拄在她眼前。
她怔怔的移动视线,居家的黑色珊瑚绒拖鞋,同系列的睡衣,以及男人精致流畅的下颌线,皮肤冷白。
很久很久以后,每每芷熙想到这个夜晚,唯一的感觉都是,这个男人,真的是地狱里来的一样,似神如魔。
见徐锦年过来,身后的保镖出声询问:“九爷,这个人如何处置。”
徐锦年看着她凌乱的头发,还有脸上磨蹭出来的红痕,微微敛眉:“扔出去喂狗。”
保镖架起芷熙,往外走。
离大门快两米远,芷熙才反应过来男人说的话,喂狗,死得得多凄惨啊。
她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甩开了架着自己的保镖,朝着男人扑去。
保镖没有想到刚刚还醉得跟没骨头似的女人现在突然暴起,饶是反应迅速,女人还是扑在了自家九爷脚下。
芷熙抱着徐锦年的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可听话了,你别把我喂狗,你对狗好没用啊,我也能当狗,比狗还听话,还能唱歌跳舞讲笑话!”
保镖:“……”这个姑娘有点自卖自夸。
徐锦年太阳穴突突跳:“……”
一道闪光灯亮起,徐锦年一个眼风扫过去,钟叔捂着手机,憋着笑,自家九爷还是第一次被一个醉鬼抱大腿。
“手机拿来。”徐锦年脸色阴沉地可怕。
钟叔将手机双手奉上,心里哀吼,老夫人还没有看到啊!
“还不把人拉开?”徐锦年拿着手机,眼风凌冽,保镖战战兢兢上前拉开女人。
芷熙被拉开。
钟叔看着男人拄着手杖的背影,恭敬问怎么办。
徐锦年走得有点慢,闻言也没有停顿,冷漠吩咐:“吵得人眼睛疼,关着。”
站久了腿疼,徐锦年回到房间就坐在沙发上,台灯下,红木角几上有没喝完的红酒。
他端起,一饮而尽。
前期微甜,后调苦涩。
他用舌头抵了抵后槽牙,洗漱后睡觉。
……
车辆碰撞,伴随着尖锐的刹车声和震天的翻滚声,宾利车前座的男人偏身挡在副驾驶前,头上鲜血淋漓,怀里是昏迷的女人。
“锦年,谢谢你救了我,这个首席的资格,我不能放弃。”病床前,女孩低低抽泣,病床上的男人脸色苍白,紧闭着双眼,头上包着白色纱布,腿上打着石膏。
一旁的老太太嘶哑着声音:“你有没有良心,我们家锦年保护你,你就是这样报答的?”
女孩一个劲儿地躬身道歉。
吵得脑袋嗡嗡响,徐锦年陡然睁开双眼,额头上有细细密密的汗水,眼里有些许血丝。
梦里的场景历历在目。
书房,拉开最下一个阁抽屉,拿出相框。
相框里是一个女孩,穿着黑色修身的练舞服,做着单足叉腰旋转的动作,镜头正好抓到了女孩的侧脸,嘴角带着笑,眼神明亮有力。
看着照片良久,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抚上女孩活跃跳动的腿,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讥讽,自嘲,漫不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