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沈青玄足不出户,将所有心神都沉浸在对《玄天宗基础功法详解》的逆向推演,以及对丹田内那枚炉鼎根基印记的试探性“窃取”中。
他如同一个最高明的窃贼,在守卫森严的宝库外,用最纤细的工具,寻找着那最不起眼的缝隙。
过程枯燥而凶险。每一次引导魔戒的吞噬之力靠近那印记节点,都像是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他必须将吞噬之力控制得极其精微,既要能窃取到那一丝属于印记或系统的监控能量,又不能引起其本身的警觉,更不能触动天道系统的惩罚机制。
失败是常态。神魂针刺的微弱警告时常在脑海中闪现,迫使他立刻收手,调整策略。
但成功的次数,也在缓慢增加。
从最初三天只能成功窃取一丝,到后来一天能成功两三次。每一次成功,那缕带着冰冷秩序气息的能量被魔戒吞噬后,虽然反馈给他的力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那印记的感知更加清晰了一分,对功法运行路线中那个隐秘节点的理解也更深入了一分。
他甚至开始尝试,在运转基础功法周天时,刻意引导混沌灵气,在流经那个节点之前,进行极其细微的路线偏转。这种偏转幅度极小,几乎不影响灵力运转的整体效果,却能在某种程度上,削弱节点对灵气的“标记”效果。
这并非改变功法,而是在规则之内,进行最极限的“擦边”。
他称之为——“窃天之功”。
窃取天机,篡改己命。
第三天黄昏,沈青玄缓缓睁开眼,眸中一丝混沌幽光一闪而逝。他的修为依旧停留在炼气二层巅峰,但周身气息却愈发内敛深沉,对自身灵力的掌控,也达到了一个远超当前境界的精妙程度。
他摊开手掌,心念微动。一缕混沌灵气在指尖缠绕,时而遵循《玄天宗基础功法详解》的标准路线运转,散发出纯正平和的玄门气息;时而又悄然偏转,带上一丝难以察觉的、游离于规则之外的诡异与独立。
“差不多了。”他低声自语。
是时候准备赴约了。
他再次拿起那本基础功法详解,目光落在描绘周天运行路线的插图上。这一次,他的目标不是理解,而是利用。
他需要制造一个自己仍在屋内修炼的假象,瞒过可能存在的监视。
方法,依旧落在这基础功法之上。
他盘膝坐好,全力运转体内混沌灵气,使其按照标准路线急速循环。当灵气流经那个隐秘节点,达到某种“共振”状态的刹那,他猛然引导魔戒分出一丝吞噬之力,并非窃取,而是……复制!
以魔戒吞噬万物、模拟万法的特性,强行记录下此刻自身灵力与那节点共鸣时,散发出的独有气息波动!
这个过程极其短暂,且对心神消耗巨大。完成后,沈青玄脸色微微发白,但眼中却亮起光芒。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缕被复制、固化下来的“气息波动”,从魔戒中剥离出一丝,如同设置一个简单的触发式符箓,将其锚定在身下的硬板床上。这缕气息很微弱,无法持久,最多只能维持一两个时辰,并且无法模拟复杂的活动,只能营造出一种“此地有人正在静坐修炼”的模糊感应。
对于应付可能的远距离探查,以及巡逻弟子例行公事的检查,应该足够了。
做完这一切,夜色已深,距离子时还有一个多时辰。
沈青玄换上一身深色的粗布衣服,将周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一个最普通的凡人。他走到窗边,透过缝隙观察外面。月黑风高,正是夜行者出没的良机。
他轻轻推开后窗,身形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出,融入浓重的夜色之中,没有引起任何动静。
按照记忆中宗门地图的方位,他避开几条主要道路和可能有禁制巡逻的区域,专挑偏僻小径,朝着外门边缘的云雾谷方向潜行。
沿途,他精神高度集中,不仅警惕着可能的巡查,更分出一部分心神,感应着体内那枚炉鼎印记的状态,以及系统是否有异动。
一切平静。那缕留在屋内的气息,似乎暂时骗过了监视。
半个时辰后,一片被淡淡灰色雾气笼罩的山谷入口,出现在沈青玄眼前。谷口怪石嶙峋,古木参天,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淡淡的草木清香,更深处,则隐隐传来几声不知名妖兽的低吼。
这里,就是外门弟子又爱又惧的云雾谷。爱其内蕴藏的灵草妖兽资源,惧其无处不在的危险与偶尔爆发的凶兽潮。
黑风涧,位于云雾谷深处,是一处地势险峻、常年刮着刺骨阴风的裂谷,据说连通着地底阴脉,偶尔会有一些阴属性材料出土,但也伴随着更强的妖兽和诡异现象,寻常外门弟子不敢轻易深入。
沈青玄没有犹豫,身形一闪,便没入了浓郁的雾气之中。
谷内光线昏暗,雾气阻隔了视线和神识探查。他放慢速度,凭借前世丰富的经验,感知着周围的环境。脚下是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四周是扭曲的树干和嶙峋的怪石,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眼睛。
他按照传音符中指示的方位,在复杂的谷地中穿行。途中,他感应到了几处低阶妖兽的气息,都巧妙地避开。也发现了几株年份浅薄的灵草,但他并未采摘,此刻不是时候。
越往深处,雾气似乎越发阴冷,风中开始带上一种如同鬼哭的呜咽声。这就是黑风涧特有的“黑风”。
又前行了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一道巨大的地底裂缝,如同大地上的一道狰狞伤疤。浓郁的阴风从裂缝中呼啸而出,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扰乱心神的呜咽。
黑风涧,到了。
沈青玄停在裂缝边缘一块巨大的岩石后,收敛所有气息,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幽深的涧底和四周。
子时将至,涧底一片漆黑,唯有阴风呼啸。不见人影。
是来早了,还是……本就是一个圈套?
他耐心等待着,心神与魔戒隐隐沟通,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当时刻正好步入子时的那一刻,涧底某块不起眼的阴影处,一阵极其细微的空间波动荡漾开来。紧接着,一个笼罩在宽大黑袍中、脸上带着一张没有任何花纹的纯白面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浮现。
黑袍人出现后,并未四处张望,而是直接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岩石的阻挡,精准地落在了沈青玄藏身的位置。
一个沙哑低沉,与传音符中一般无二的声音,直接在沈青玄的脑海中响起:
“沈公子,既已赴约,何不现身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