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还没上，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只有红豆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小手在桌下轻轻晃荡。她好开心啊，终于能去看看妈妈手机里的家了。那些照片里的妈妈总是笑得特别甜，像今天窗外的阳光一样温暖。
这顿饭依旧在无言中进行，只有碗筷相碰的清脆声响偶尔打破这诡异的安静。
饭后王楚钦送她们回了酒店。孙颖莎牵着红豆下车时，他摇下车窗，说先不上去了，要去办些事。声音里带着些许迟疑，像是试探。
孙颖莎只轻轻点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然后牵着红豆往酒店里走。红豆却突然回头，澄澈的大眼睛直直望向王楚钦。就在眼神交汇的刹那，她挣开孙颖莎的手，迈着小短腿朝王楚钦跑去。
距离其实没多远，但王楚钦还是下意识地甩着腿把自己往前送了送，仿佛这样就能更快接住她。
红豆今天脑袋上扎的俩小辫是孙颖莎的杰作。出门前折腾了挺久，孙颖莎蹲在地上，仔细地给女儿梳头，嘴里还轻声念叨着“这边要高一点才好看”。此刻那两撮小辫随着红豆跑动的节奏晃晃悠悠，像两只振翅的蝴蝶。
王楚钦很难不去想，若是他和孙颖莎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应该也会扎着这样可爱的小辫子，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和她妈妈一样，让人看一眼就心头发软。
“头头～”红豆脆生生地叫他，小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膝盖上，“你等会儿会来接我们吗？”孩子虽然年龄不大，心思却十分细腻。虽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大人之间的微妙气氛，但早饭时那份亲昵与现在的疏离形成了鲜明对比。
大人真的好奇怪，一会儿开心一会儿不开心的。
“会的，我保证。”王楚钦是回答红豆的话，眼睛却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孙颖莎。
他看见了，她微微绷紧的肩膀明显松懈下来。
怕我走吗？那怎么不出声儿留我。王楚钦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胆小鬼孙颖莎。
酒店房间
孙颖莎一进门就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大床，还顺手把红豆也提溜上来。小家伙咯咯笑着，在她身边滚成一团。
好累啊，一回来脑子全用在和王楚钦博弈上了。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那些欲言又止的瞬间，像一场无声的拉锯战。以前谈恋爱时也没这么拉扯呢，那时候多简单，喜欢就是喜欢，想见就是马上要见。
被子软软乎乎的，早晨拉开的窗帘让午后的阳光洒满房间，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随着风，一闪一闪的略过。没多久，孙颖莎就在这片暖意中睡着了。
红豆在旁边翻着绘本，彩色的图画讲述着小兔子的冒险故事。一会儿没抬头，再想找孙颖莎说话时，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绵长，脸颊泛着淡淡的粉色。红豆轻手轻脚地爬下床，从行李箱里翻出自己的小被子，费力地举起来，轻轻搭在孙颖莎身上。然后自己乖乖爬回靠墙的那侧，紧紧挨着孙颖莎躺下。
她妈妈真的好好看，脸白白的像刚剥壳的鸡蛋，手感也很好。红豆还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要摸着孙颖莎的脸才能入睡。那细腻温热的触感，是她记忆里最安心的味道。
很久没上手了，红豆还有些想念。想到就做，她伸出小手，轻轻搭在孙颖莎脸上，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看着看着，红豆的眼皮也开始打架，最后歪在妈妈身边，睡得小嘴微张。
于是俩人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相拥而眠，孙颖莎甚至鞋都没来得及脱，阳光悄悄挪移，在她们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超市
王楚钦开车去了附近最大的超市，准备买些她娘俩可能会用到的东西。推着购物车在明亮的货架间穿行，心里盘算着还缺什么。
一进门正好是厨具区，想着家里没有小孩专用的餐具，刚准备仔细挑选。陈远航的电话就来了，这次直接闪了个视频过来。
“头～嘛呢你？”视频那头陈远航笑得见牙不见眼，语气腻歪得让人起鸡皮疙瘩。
“咋滴，啥事儿，别用你那语气恶心人儿。”王楚钦笑骂着，调整了下手机角度，“我逛超市呢，正走到盘子这儿，你要啥不？”
“这不是心有灵犀了吗头头！”陈远航在屏幕那头一拍大腿，“刚想问你这菜咋做。你瞅眼。”
王楚钦再看时，视频已经翻转了。就看见一盆水里，放着粗细不一的，看起来像土豆的玩意儿。
“你这撒玩意儿，土豆啊？丝儿还是条啊？”王楚钦凑近屏幕，眯着眼仔细辨认。
“你别白赖我，哥们想学你那凉拌土豆丝儿，之前莎莎贼喜欢那个。我觉着其他教程不如你靠谱，王大厨！”
“你不说还真不知道你这是丝儿，”王楚钦忍不住笑出声，“远航，你挑四根当承重墙吧。”虽是这么说，他还是低头在手机里翻找起来。幸好当时孙颖莎在旁边录了视频，也是打着学习的由头，其实是想存着他做饭的样子。
挑好了红豆的儿童餐具，路过擦丝器时，王楚钦伸手取了俩。陈远航一个，孙颖莎一个。他几乎能想象到，要是孙颖莎知道陈远航在学这道菜，肯定要嚷嚷着比比谁切得细。让这两个厨房杀手切丝儿，真难为土豆了，怕还要怨人家为啥不天生长成丝儿。
王楚钦按着手机上整理的清单，仔细选购红豆会需要的东西。大到宝宝推车、睡觉的防护挡板，小到吃饭的硅胶围兜、洗澡用的防水浴帽，甚至没忘买各种颜色的发绳和可爱的小夹子。路过玩具区时，还顺手拿了个柔软的兔子玩偶。
孙颖莎能用上的家里其实都有，但他还是忍不住在各种货架前驻足，看到什么可爱的、她可能会喜欢的，都一一放进购物车。那个印着小熊猫的马克杯，和她以前摔碎的那个很像；那支草莓味的护手霜，是她一直喜欢的味道。
这一趟采购简直像进村扫荡，购物车堆得满满当当。最后后备箱完全放不下，只得拜托超市直接送上门。
其实昨晚上他就在网上下单了不少东西，多是红豆的衣物和玩具。今天想着来买些临时用的，一不小心又买多了。
等他到酒店楼下，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手机里的日程提醒准时响起，该带红豆去医院做常规检查了。与此同时，楼上房间里的孙颖莎也被同样的提示声吵醒。
睁开眼一看时间，王楚钦都走了两个半小时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电话过去。
“莎莎？”他接得很快，声音里带着些许意外。本想着再等会儿，凑个整点给她打过去，没想到她先拨过来了。
“头哥，你多久回来啊？”孙颖莎的声音透过听筒，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柔软。
不知道她反应过来没有，电话那头的王楚钦不自觉地扬起嘴角。不过“回来”俩字儿他听的真真的，像是蜜糖在心里化开。也算是被他等到了。
“我已经在楼下了，刚醒啊豆包？”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轻。
“嗯，”她在那头轻轻应着，像是翻了个身，“那你上来帮我收拾收拾东西嘛，我回来就睡了，还没收拾呢。”
“好，马上来昂！”
挂断电话，王楚钦快步走向电梯。估摸着人还没完全清醒，但是这潜意识里的依赖让他很受用。像是回到了从前，那些她理所当然地支使他的日子。
房间里
红豆还在床上睡着，小小一团陷在柔软的被褥里，睡得脸蛋红扑扑的，看得人心软得一塌糊涂。
孙颖莎挂了电话以后倒是清醒了。她敏锐地察觉了王楚钦前后语气的变化。其实他和她说话一直和别人不一样，总是轻声细语的，就是网上说的东北夹子音。但刚才那句“马上来昂”，尾音上扬的弧度明显更轻快些。
是因为说了“回来”吗？应该就是这俩字儿。是了，中午吃饭那会儿，他应该就挺期待听到这俩字吧。
不乐意往远了想，孙颖莎开始收拾散落各处的物品。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本来打算长久住在这里，不过很多行李都没来得及往外摆。现在房间里最多的就是红豆五颜六色的小衣服，挂了一排，这下真是家里彩旗飘飘。她都在怀疑行李箱能不能塞下，毕竟来的时候就塞得满满当当。
刚把晾着的几排衣服取下来，王楚钦就到了。孙颖莎随手把衣服往箱子上一扔，就小跑着开门去了。
来得太是时候了头头，红豆的衣服又小又难叠，这下有人代劳了。
所以王楚钦迎来的，是一个笑得眼睛弯弯的孙颖莎。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人儿一般睡了午觉起来，都有一段儿时间的起床气，今天是咋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她笑，他就跟着笑就完了，管他的，心情好就行。
领着他进门，孙颖莎乐呵乐呵地指了指沙发上那堆小山似的衣物，眼神狡黠得像小猫。
王楚钦这下全懂了。是了，这人儿以前也不爱叠衣服，每次都是他来收拾残局。
行吧，能干头头正式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