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面前几人皆戴着面具,秦昭意也能感觉到他们因愤懑而杀意凌然的神情。
秦昭意一双眸子宛如寒潭,波澜不兴间却盛满了彻骨寒意,仿若能将周遭的空气都冻结。
她道。
“于本宫身侧侍奉,你们需谨记,本宫最是厌恶被人忤逆,本宫之言,便是金科玉律,尔等只需恭顺聆听、照办即可,否则……”
“本宫便让玄影堂堂主瞧瞧,他亲手调教的棋子,在本宫手里……能碎得多漂亮!”
此言一出,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几人握住武器的手陡然一紧,一颗心仿佛被凉意渗透。
这女人久居深宫,足不出户,于外间诸事皆茫然不知,素为众人轻慢欺侮之辈,而今日竟能勘破他们的身份?
玄影堂游离于东黎、南楚、北朔、西羌四国之外,鲜为人知。
而她却……
一时间,几个人竟无法将她与昔日那个柔懦寡断 、逆来顺受、 荏弱无能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下去!”秦昭意嫌恶道。
几个人心绪难平,竟是破天荒的行了一礼,随即才隐匿了起来。
殿内,端榕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这…..这….这还是那个殿下吗?
秦昭意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有些冷,她早早的便歇下了。
端榕见她没有要去迎接苏云舟的样子,欲言又止,生怕被主母责罚,可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殿下说的对!她为君,侯府为臣,哪有君迎臣的道理?
于是,便也伺候着秦昭意歇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安阳侯府外已经聚集了许许多多的 人。
风卷着细雪掠过城楼,铁蹄踏碎长街薄霜。
苏云舟高踞黑骏之上,玄甲覆身,肩披猩红大氅,猎猎翻飞如血染残阳。
他周身已染透疆场风霜,原该执卷的指节生了硬茧,原该映着墨池春水的眸子,如今凝着层冷釉似的血光,望人时如未出鞘的剑,寒芒在皮鞘下隐隐地游。
残阳掠过他颈侧未愈的箭刀疤,照见半张脸仍存着翰林院修书时的清癯轮廓,下颌线却如边关断崖般陡峻起来。
安阳侯府主母韩婧淑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她颤抖的手上前,“我儿回来了……”
“母亲。”苏云舟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嗓音沙哑如砾。
韩婧淑指尖触到他铠甲上的箭痕,冰凉的铁锈味混着血腥气,蓦地扎进肺腑。
三载烽火,万般牵挂,终化作此刻掌心一段温热的脉搏。
韩婧淑喉头滚动,紧紧的扶着苏云舟,苍老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似要隔着铁衣摁回那些离散的骨血。
檐下铜铃轻响,她终于松开手,却攥住苏云舟半截断裂的护腕,笑纹里坠着泪:“……瘦了。”
战尘蚀了广袖风流,反将一身瘦骨淬得嶙峋,恰似古碑上被风沙磨了十年的字,形销骨立间,犹见铮铮铁画银钩。
“好好好……回来就好!”韩婧淑牵着他的手,一路往里走去。
“快,准备开席!”
苏云舟任由她牵着,嗓音低沉缓慢:“母亲不必亲自出来迎接的,儿子归来,自当来见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