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04
警察的到来暂时驱散了财务室的乌烟瘴气。
在核实了我的身份并确认秦雪薇等人属于无故滞留、扰乱办公秩序后，警方对他们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教育。
秦雪薇捂着脸，哭得梨花带雨，对着顾达泣不成声：
“顾总，她打我……她竟然打我！你要为我做主啊！”
顾达脸上顶着清晰的五指印，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有羞愧，有恼怒，但更多的是被当众打脸的难堪。
他张了张嘴，最终在警察和我冰冷的视线下，什么也没说，拉着秦雪薇和她那群狐朋狗友灰溜溜地走了。
公司暂时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我知道，这只是风暴来临前的假象。
王总的合作终究是黄了。
对方给的理由很官方：“鉴于贵公司内部管理存在不确定性，我们需暂缓合作。”
我理解，没有人愿意和一个内部混乱的公司绑在一起。
更糟糕的是，流言像病毒一样在公司内部蔓延。
新来的员工看我的眼神充满了畏惧和非议——
“那个叶总，平时看着挺温和，没想到这么凶悍”
“听说她才是真正的老板？那顾总算什么？”
“不管谁是谁非，在办公室打人总归不好吧？”
而一些跟着公司一起成长起来的老员工，虽然明面上不敢说什么，但私下里都为我叫好，同时也为我担忧。
前财务助理小刘被无故开除的事，早已寒了不少人的心。
我必须立刻行动，稳固局势。
05
我首先联系了小刘，真诚地向他道歉，并邀请他回来，不仅复职，更将升任财务副总监。
小刘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说道：“叶总，我知道您不容易。我愿意回来，但不是现在。等您把公司彻底清理干净，一个电话，我立刻到位。”
他的话让我既感动又沉重，这是信任，也是鞭策。
接着，我约见了公司的法律顾问张律师。
我需要弄清楚，顾达作为我的秘书，在我不直接干预日常管理的情况下，他的权限到底有多大，以及他近期的行为是否构成了违约或侵权。
张律师调阅了公司章程和高管授权文件后，面色严肃地告诉我：“叶总，情况比想象的复杂。您给予顾达先生的运营权限非常宽泛，包括人事任免和部分财务审批权。从程序上讲，他开除一个部门助理，招聘新人，在法律上很难界定为越权。除非我们能证明他这些行为是出于恶意，损害了公司利益。”
“恶意损害公司利益……” 我沉吟着，
“比如，任用毫无资历的亲信，排挤核心老员工，导致重要合作流产？”
“理论上可以，”张律师点点头，
“但这需要证据链，尤其是能证明其主观故意的证据，比如邮件、聊天记录等。而且，诉讼过程漫长，会对公司声誉造成进一步打击。”
我明白了。
法律是最后的武器，但在此之前，我需要一场更直接、更快速的内部清算。
06
我让助理调取了秦雪薇入职以来的所有报销凭证和经手文件。
一个学历、资历都平平无奇的人，能被顾达如此破格提拔，背后绝不仅仅是“不懂事”那么简单。
果然，财务部一位尚存正义感的老员工私下向我提供了线索：
秦雪薇近期的几笔大额业务招待费报销单据模糊，且与她同期的工作日志完全对不上。
更可疑的是，有一笔用于“供应商关系维护”的支出，收款方是一个新成立的皮包公司，注册人赫然是秦雪薇的一个远房亲戚。
我把这些材料的复印件放在了顾达的办公桌上。
他看完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师妹，这……这不可能！雪薇她只是不太懂规矩，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他还在试图辩解，但声音已经失去了底气。
“顾达，”我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语气平静得可怕，
“我念及旧情，给你平台和机会，不是让你用来养蛀虫和亏空公司的。秦雪薇的行为，已经涉嫌职务侵占。你是想我立刻报警，让她进去吃牢饭，还是你自己处理干净？”
顾达颓然瘫坐在椅子上。
他或许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但他不傻。
他知道法律的底线在哪里。
“我会让她……离开公司，追回所有不当得利。”他艰难地说道。
“不止是她，”我步步紧营，“所有通过非正常渠道进入公司，尤其是她引荐的那些人，全部清退。你亲自去办。”
07
顾达的动作比我想象的要快。
秦雪薇和她的小团体被迅速清理，公司内部风气为之一振。
但我知道，我和顾达之间，也再也回不去了。
他见到我时，眼神总是闪躲，充满了尴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
秦雪薇离开时，在公司楼下对我进行了最后一次疯狂的诅咒：
“叶晞！你别得意！顾达的心在我这儿！你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工作机器！你的公司迟早会垮！”
我懒得回应。
失败者的狂吠而已。
然而，我低估了他们的无耻。
几天后，一篇精心炮制的帖子开始在一些职场社交平台和本地论坛上发酵。
帖子以“受害者闺蜜”的口吻，控诉某科技公司女创始人叶某，性格暴戾，当众殴打员工；
排挤共同创业的师兄，过河拆桥；
公司内部管理混乱，前景堪忧……
内容真假掺半，极富煽动性。
虽然没直接点名，但圈内人一看便知说的是我和我的公司。
刚刚稳定下来的合作商们又开始动摇，甚至有两个谈得好好的投资方表示要“再评估一下”。
这一招，够毒辣。
我几乎可以肯定，这背后有秦雪薇的影子。
而顾达，他知情吗？
或者说，他是否默认了？
愤怒之后，我冷静下来。
是时候了，不能再有任何顾忌。
08
我决定召开一次全体员工大会。
会议当天，能容纳两百人的大会议室座无虚席。
所有员工，无论新旧，都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
顾达也坐在台下第一排，面色灰败。
我走上主讲台，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用目光缓缓扫过全场。
会议室安静得落针可闻。
我打开了身后的投影仪。
首先出现的，是我当年申请专利的证书照片，以及公司最早的注册文件，法人代表一栏，我的名字清晰无比。
“首先，我想澄清一个事实。”我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这家公司，从第一个创意、第一项专利、第一笔启动资金开始，就属于我，叶晞。它是我博士心血和梦想的结晶，从来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更不存在我靠关系进来这回事。”
台下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尤其是新员工，脸上写满了震惊。
接着，我放出了顾达当年创业失败后，恳求我给他一个机会的邮件截图，以及我同意他入职，任命他为CEO的董事会决议。
“我邀请顾达先生加入，是出于同窗之谊，是希望他能一起将公司做大做强。我给予他信任和权力，但我从未放弃过作为创始人和最大股东的责任与权利。”
顾达深深地低下了头。
然后，我展示了部分秦雪薇违规报销的证据截图，以及那篇污蔑帖子的截图。
“近期，公司遭遇了一系列有针对性的、恶意的攻击。从内部的安插亲信、排挤忠良、违规操作，到外部的造谣诽谤。其目的，就是想要搞乱公司，从中渔利，甚至鸠占鹊巢！”
我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在这里，我正式宣布三项决定：
第一，公司已收集所有证据，将对包括秦雪薇在内的相关责任人提起法律诉讼，追究其法律责任，包括但不限于职务侵占和诽谤罪！
第二，即刻起，解除顾达先生公司CEO的职务。念在过往情分和其后续配合清理工作的表现，保留其董事席位，但不再参与任何日常经营管理。
第三，我将重新出任公司CEO，亲自带领大家，聚焦业务，重回正轨！‘晞源科技’的根基，从未动摇！”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尤其是那些老员工，鼓掌得格外用力，眼中甚至闪着泪光。
我看到顾达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最终的绝望。
他大概以为，我至少会给他留一点体面。
09
我说到做到。
在全体员工大会后，张律师团队立刻启动了法律程序。
我们以“职务侵占”和“诽谤罪”正式起诉了秦雪薇。
同时，对于那几个在论坛上发布不实信息、情节严重的账号，我们也一并追究了法律责任。
诉讼过程比想象的顺利。
在确凿的证据链面前秦雪薇的辩护显得苍白无力。
她起初还试图狡辩，甚至暗示是顾达默许的，但在法律的威严和即将面临的刑期面前，她最终崩溃，承认了大部分指控，并声泪俱下地请求我的谅解，希望能私下和解。
我看着法庭上那个失魂落魄、与当初那个嚣张跋扈的她判若两人的秦雪薇，心中没有太多快意，只有一片冷寂。
“不接受和解。”我对张律师说，
“她必须为她做过的事付出代价。这不是私怨，这是原则。”
最终，法院判决秦雪薇因职务侵占罪、诽谤罪成立，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一年六个月，并处罚金，追缴全部违法所得。
那几个帮忙造谣的“闺蜜”也分别受到了罚款和拘留的行政处罚。
判决书下来的那天，我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
正义得到了伸张，但公司因此受到的隐形伤害，却需要漫长的时间来弥补。
10
我重新坐回CEO的办公室，开始了一场大刀阔斧的重建。
首先，我亲自出面，逐一拜访了那些因之前风波而动摇的重要客户和合作商。
我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坦诚地承认了公司在管理上出现过疏漏，并展示了我们后续的法律行动和内部整顿决心，以及我们核心技术和产品的持续竞争力。
大部分合作伙伴在看到我的诚意和公司依旧稳固的技术底牌后，都选择了继续信任。
其次，人事上进行彻底换血。
小刘如期回归，升任财务副总监，迅速重建了清晰、透明的财务流程。
那些被秦雪薇安插进来的、能力不匹配的人全部清退，同时，我启动了新一轮的招聘，目标明确：招募有潜力、有职业操守的“新鲜血液”，并由我亲自进行终面。
对于顾达，我履行了承诺，但他主动交还了所有门禁卡，再未踏足公司。
我们之间，只剩下冰冷的股权关系和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听说他试图重新创业，但失去了我的平台和资源，举步维艰。
偶尔，我会收到他发来的、充满悔意的短信，我没有回复，也没有拉黑。
有些错误，无法原谅，但持续的怨恨也无意义，就让他活在自己的愧疚里，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我将全部精力投入了公司的新产品研发。
那是我读博时期就构想的下一代技术雏形，之前因为忙于管理和融资而稍有搁置。
现在，我亲自带领核心研发团队，没日没夜地泡在实验室和会议室里。
汗水与智慧终于浇灌出成果。
半年后，我们的新一代智能算法核心模块成功面世，以其突破性的效率和低成本，在行业内引起了巨大轰动，一举拿下了之前丢失的王总那个领域的一个更大规模的国家级合作项目。
发布会当天，闪光灯下，我作为晞源科技的创始人和CEO，向全世界展示我们的创新。
台下掌声雷动，我看到小刘和那些一路跟随我的老员工们眼中激动的泪光。
11
一年后，晞源科技不仅完全走出了阴霾，更凭借新技术打开了更广阔的市场，估值翻了好几倍。
公司在年底再次举办了盛大的年会。
这一次，会场气氛热烈、纯粹。
没有阴阳怪气，没有勾心斗角，只有为过去一年拼搏的庆祝和对未来的憧憬。
我端着酒杯，穿梭在员工之间，与他们轻松地交谈，看着一张张充满活力的笑脸，内心充满了平静的成就感。
“叶总，”一个温和的男声在身边响起。
我回头，是林哲，我们最新引入的战略投资方代表，也是在国内科技投资圈颇具声望的年轻投资人。
他举杯向我示意，“恭喜，晞源科技在你手里，真正焕发了光彩。”
我微笑与他碰杯：“谢谢，也感谢林总当初在关键时刻的信任。”
在公司最艰难的时候，是林哲所在的机构在经过详尽尽调后，依然选择了投资我们，他看中的正是技术和我的坚持。
“我投资的从来不只是技术，更是人。”
林哲看着我的眼睛，目光坦诚而欣赏，“尤其是像叶总这样，有技术硬实力，更有破釜沉舟勇气的创始人。”
我们相视一笑。
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过去的伤痕或许还在，但它已经结痂，脱落，化为了我身上更坚硬的铠甲和更通透的智慧。
我不再是那个会因为几句污蔑就暗自神伤、需要顾及所谓同窗情谊而束手束脚的叶晞了。
我是自己的壁垒，也是公司的旗帜。
12
年会接近尾声，我照例要做总结陈词。
我走上台，看着台下我的团队，我的战友，缓缓开口：
“一年前，也是在这里，我们经历了一场闹剧，也经历了一场考验。有人问过我，后不后悔当初引狼入室，后不后悔没有更早采取强硬手段？”
我顿了顿，目光坚定。
“我不后悔。所有的经历，无论是鲜花还是荆棘，都是构成今天的‘我们’的一部分。它让我们更清楚地知道，什么是值得坚守的——是技术创新的初心，是同事间的信任与担当，是绝不容践踏的原则和底线！”
“它也更让我明白，这个世界有时会很吵，会有各种质疑和杂音。但只要我们自己的内心足够清醒，脚步足够坚实，就没有任何力量能让我们偏离航向！”
“未来，让我们一起，让光芒照亮更远的地方！”
“加油！”
“叶总加油！”
台下，回应我的是雷鸣般的掌声和充满激情的呐喊声，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向上的力量。
我站在光芒中央，心如磐石。
这里，从始至终，都是我的领土。
而我，将带领它，走向更广阔的天地。